「迟儿,快看看,是泧骞。」
我垂眸看了他一眼,觉得皱巴巴的,跟公子一点儿都不像。
原本我应该在二月生产,可现在才一月,相差月余呢。
我担忧道:「还未足月。」
夫人道:「是早产儿,不过不必担心,我们泧骞洪福齐天,产婆都说好着呢。」
心中突然有些愧疚,是我这个做母亲的过错,才将他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公子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浅浅一笑道。
「不怪你,是这小子太心急见你了。」
我没忍住「扑哧」一笑,心里这才好受些。
秋晚在我走后并没有被卖给青楼或者富商,辗转经手了好几个人牙子之后,被一户专门培养瘦马的夫妇买下。
经受了一年多的精神和肉体折磨之后,正月的一个寒夜,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出逃。
或许在她出逃之际憧憬过能遇到一户好心人家收留她,又或许能有一方破房危墙遮风避寒。
但是都没有。
她曾经大概知道命好该是什么样,命不好又该是什么样。
但没人教过她该怎样奔赴命好的那条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儿是跑不出京城的严冬的。
如果遇见的不是公子,我的结局大抵也是那样。
那对夫妇被斩首的那天,我来到秋晚的坟前,摆上了我最拿手的糕点。
她被葬在郁郁葱葱的青山上,下辈子定能无忧无虑,做花草也好,做鸟兽也好。
总之,不要再来这如烈火烹煮煎熬的人间了。
20.
我常常担心泧骞会因为早产身体留下什么弊病,显然是我多虑了。
虽说刚生下来那会儿又皱又丑,但随着年岁的增长,竟越发好看了。
一张小脸胖嘟嘟的,捏起来软软的,像个面团娃娃似的。
夫人说,长得像公子,脾性却像丞相大人。
暴躁。
遇见什么事情不如意就要哭闹一番,为此公子没少教训他。
待到会走路了,什么东西都想抓一下,见我绣花要抢,见紫簪做糕饼要抢,见孟青腰间的剑要抢,见公子看书也要抢……
唯独见到丞相,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做人。
泧骞两岁时,正咿呀学语。
一日我抱着他在桌前玩儿,不知他何时拿到的茶杯,转头就往我额上招呼。
小孩子下手没轻重,伤口瞬间流血,顺着眉骨滑下来。
那是我第一次见公子发那样大的火,泧骞被戒尺打得屁股通红,惊动了丞相和夫人。
夫人将泧骞搂在怀里,斥责道。
「他才两岁,懂什么?一时失手而已,何至于此?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