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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1 / 2)

话音未落,就听卫璇头一次这般不讲情理:“都滚出去。”

众大夫争相逃亡,皓星拿捏着慢慢退出去。

檀弓心口剑伤凌厉,连背部都被刺穿出一个霍大口子。其余伤口虽已弥合,但尚能看见虎口处穿了两根铁刺,指缝间红紫青色,这是被夹了手么?衣服被烙铁烧得无一处完好之地,还有一些木板痕迹,应当是受过铁裙之刑。

他到底遭了多少非人待遇?

又睁着眼苦熬了一个时辰,卫璇忽握起檀弓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温了一会。然后放到自己眉骨之上,让冰冷的手包裹住自己发烫的额头。

卫璇的眉骨有一块水滴形的极浅凹印,他说:“第一次见你之时,我这块胎记便有些痛了。”

他的声音梦呓一般沙哑,显然自言自语:“他们说是我前世极为不好,我那伤心的爱侣为我流过一颗眼泪,滴在了三生石上,求我下一世平安顺遂……”

声音越说越低:“我乞你快醒过来…我对天发誓,今生今世,绝不会再让你为我掉一滴眼泪了。若有违誓,今生短折而亡,死后万劫不得超生。”

眼泪就如涨破了他心的悲痛和愧疚,一泄而出,将檀弓的手流湿了、濡热了,可是忽觉脸上一痒。是檀弓醒了。

卫璇惊喜之下,只是自己的五脏早已被搅碎了,嗓子枯干,说不出任何成句之话了。檀弓咳了一声,卫璇连忙去抚他背心。檀弓半直起身子来,只说:“今日…十五?”

卫璇见檀弓自醒来之后,心口剑伤竟也缓缓愈合,纱布由红转白,何止万状惊喜。

没想到檀弓下一句话来得飞快,说得理所当然:“尔为何不在婚堂?”

卫璇一颗本来为他悬着的心,闻此一言,是彻底掉了下去,滚在了肮脏的尘泥之中:“先生…我是不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到了如今,你却也不明白我的心思么?”

檀弓道:“我先时之言,尔可曾细听?尔之魂魄超凌三界之外,不在六合之中,绝非凡尘俗命。尔与退彼婚乃绝理大逆之行,将致天下之大凶咎,六界之超绝祸端。”

檀弓强调:“天之垂象,无误者也。”

卫璇将檀弓的手缓缓松开:“倘我现在就去同她结亲,你可就满意、高兴了么?”

檀弓道:“倘此可救三界大劫,尔当于众生恩如太山,德如渊海。我亦芸芸广众。”

卫璇浮凉凉笑意:“好,那现在张罗还来得及么?这军中都是粗人,我邀你去做这婚礼的傧相,替我二人写念祝词,捧来那合卺酒,先生意下如何?”

檀弓毫无滞碍称善,一面起身:“今夜子时之前,你必同她行道玄素。”

卫璇整个人被这四个字砸懵了。檀弓以为他没听懂,换了一个词:“黄赤之术”。见他还没动静,用了两个世俗一点的替换词“周公之礼、行云布雨”,“神女襄王共赴阳台”都说出来了。

卫璇笑了一声,扶着额头坐了下来。檀弓唤他,复催两声,卫璇皆无应。

这时皓星战战惶惶进来了,捧来一个巫祝娃娃,据说是地方贡献上来的,带在身边真可以祛病消灾的,或许帮到先生。卫璇面无表情,示意他放了就走。

可是那好容易强撑的平静,被檀弓的一句“何不与我速去”彻底打破了。

卫璇描摹了一会那个娃娃,世界安静地可怕。

忽地一个猛掷,霎时间这帘帐中,只有这高亢激昂的响片声音不断回荡。

卫璇心如刀绞,已是极力压制怒声:“一个木石玩具碎了尚且有声,你把我肉做的心踩在脚底,就没感到一丝一毫的怜惜么?”

越说越觉可笑,不知自己行军万里,恨不得马足腾云,身能生翅,过了这数十天非人日子,守了半夜又惊又怕,眨眼次数屈指可数,究竟是为何人、为何事:“我快为你死了,你不领情我毫无怨言,可你却百般催我去结亲…”

说到后几句,神色愈来愈怒,声调也愈来愈高,从齿缝中迸出一声难以置信的哑笑:“还这般强我和她行房?”

一掀帘帐,大步出去:“我对先生固有爱恋之心,先生却全无顾盼之意,我命中无此之幸,本知不该强求,只是你何须这般玩弄折辱!”

卫璇刚走出营帐,就见皓星有事禀报的样子。卫璇抚剑疾视:“下去。”

皓星害怕又为难。

一串长声的尖叫传来,是云英公主被士兵押了来。小兵说:“报告将军,捉住了公…不,这罪女怎么处置?”

皓星老实人,纠正说:“不是我们捉的,是西域王子裹了举着送来的。”

众人无不觉得应该立刻诛杀此人,泄人神之忿,万事亦得俱休。卫璇心中被私恨填满,本来定然也是要将她绞刑处置,但檀弓伤病尚未全然明朗,只怕这女人是不是藏了什么后手,喂了什么暗毒,日后还需索她要解药,便说:“压到后堂去审。她这些年杀了多少忠臣良将,罪簿记上十本也不足够。还有那些三年内审核不清的黑账,一项一项仔细去对,都能会清了。”

云英公主珠钗步摇早掉光了,满头蓬发,一脸逃亡中沾的黑血:“赫连明!你还想当皇帝?我看你都不算男人!够狠心就杀了我!你不是个男人!你不是人!哈哈哈!”

这提醒了他,卫璇另嘱咐说:“把她后槽牙三颗都磕出来,免得受不了三日刑讯就自杀。”

众人不解。就是咬舌自尽,也用不着后槽牙啊。

听卫璇所命,当即揪着头发,将她朝那石板上一撞,生拔了一排下齿,果见到其中藏着两颗小小的毒药。

云英公主血口怒叫:“你…你这是自取灭亡…你不和我成婚…你会死,你会后悔!…你一定会后悔死!”

赫连昊刚回来,远远瞧见了,骂道:“这个得了失心疯的母蜘蛛又在叫春了!”

季瑶正哀哀地垂着头。赫连昊安慰说:“你也是倒霉,你以后会不会鬼附身啊?我回去问问二哥,怎么除这个晦气!”

他与王含贞相识不过两面之缘,虽然有些悲叹他少年早夭,却也不至于为他到伤心地步。可是季瑶到底小女孩,敏柔多思,听此话怒说:“什么鬼附身,什么晦气,飞天小哥哥救了先生,自己却连个祭奠悼挂的人都没有,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狼心狗肺!坏东西,我不要理你!”哭抹着泪跑了。

季瑶抽抽涕涕进了檀弓营帐,因见他醒了,大喜过望:“先生!”

她心里悲伤,便投在檀弓塌边哭泣。檀弓问她底事,季瑶以为他和王含贞熟稔,故人离奇死亡,必然惊伤,便不知如何开这个难口,捂了半日,才压了说:“赫连昊好不是个东西!”

赫连昊掀帘而来,看见季瑶哭成个小泪人,心里也揪成了一团。除却惹她伤心的愧疚之外,还有些不忿。他与季瑶都不过十三四岁的光景,两家酒席上没少戏说二人未来指婚。从前自己久在军中,心思粗糙,没往那处想是一方面,心思幼小也想不明白。可是今日见她对那飞天小子颇为属意,着实好不是滋味。

呆在门口半日没走,季瑶却将帘帐一弹,不轻不重地夹了一下他的耳门:“你是什么呆子?门口不冷么?”

赫连昊“啊?”了一声,季瑶将手一扬,又不是推,又不是拉,说:“冻死了你,冻死了你才最好呢!”

赫连昊进来问好先生,他与檀弓并未谋过面,但见他是个盲人,又不说话,便以为也是个天聋地哑的角色,只当他是透明人。纠结了一会,就这样直言说:”季瑶妹子…我惹你生气了!是我不好,太不好了!我知道他是我们共同的好朋友,哪怕只有一天。但是…但是我一看你老是看他,又和他马背上贴着,心里就奇奇怪怪的。我也不知为什么,你知道么?“

他是直抒胸臆,完全无意地将这暧昧的皮球踢了回来。女孩总比男孩早熟一些,季瑶红透了脸:“你是呆子,你不明白的事海了去了!你不明白,我就明白了么?”

她说得飞快,根本没管意思对不对。赫连昊摸摸头:“啊?那你说的是你比我更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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