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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2 / 2)

雷声激烈,大地遮漫,风火助威,刀如骤雨。不到两个呼吸,密林中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桩子。魅魔直直掉下来跌倒尘埃,应元满目尽是杀运,不由分说,照他劈面又是一刀。

这时却看一道天影,照亮如同白昼。

来人挡在了魅魔面前——

应元刀彩色辉耀,檀弓剑寒光灿灿。

第181章 虞山巅挥刃苍崖 青涧边薜荔萦缠

夜黑水鸟鸣,檀弓分明一句话没有说,一招式没有使出,目光却寒气甚胜,上下似一块凛冰,如一堆瑞雪,光是站在那里,就大折人刚肠傲骨英气。

纵是气悍傲岸如应元,也不由似被夹住了手,憋了半天,第一句只道了声:“呵!”

然后才紧咬牙根道:“小九么,最近日子可过得?”

话音未落,突然出手!

可是檀弓以快制快,长剑挥空,如同风旋雪裹身,雪粉华,舞梨花。双方迸出的剑光与刀光在空中交织、对峙、碰撞。剑是日华四射星,刀是流电激光,百里俄极明,金银耀天际,场面蔚为壮观。

应元更运一层神力,那宽面大刀上的两个对称的沉重金钮饰剧烈颤动,杀气乱行云,从中迸出无数道飞光闪电,雷声虩虩震天门。

身披千叶龙鳞甲,应元纵跃而下,勃然作色:“好一个下凡渡劫,终南捷径你不走,那本神就送你一刀斩尽尘缘!”

“此等罪不杀,哪里还有可杀之罪!” 他的目标却不是檀弓,直取魅魔,“本神今天不擒你,誓不为人!”

可夜空腾起新月般的一弧身影,檀弓接下了这倒海倾云、沉猛无伦的一击。

应元虽然眼中透出无比恼恨,但见他竟然硬接,却还是收住了神力,刀光退如电缩。

檀弓白玉般的脸颊涌起一阵血红,但是除了这因为震伤而引起的生理反应外,一无任何多余表情。

就是对方这一副永远貌庄神清的自矜样,应元只觉大大恶心,这人和自己讲两句话的费劲程度,更好像他是强盗绑他票、逼他还债、押他坐牢一样,一时间大觉何苦到此讨不快活,方才手下留情更是孬子行为:“本神擒这逆徒去塞北海眼,与你几分相干!再不闪开,休怪本神翻脸无情,一体擒拿绝不姑息!”

刀光再次亮起,却被檀弓一指弹中刀脊,清音贯耳。檀弓道:“以何罪议。”

看着这一副奸夫重伤在地,淫夫回护在前的场面,应元只觉肉麻至极腻味人,真难想象这人从前故作高姿,二十万年,未尝见他破颜一笑。冷笑道:“你一介天神苟就凡人,天地间有这样事,真足供千载奇观。还有脸来问本神,真是厚颜无耻恬不知羞,你还有何面目归见诸神?今日不交代清楚,别想有个好歹。”

应元看他卓立,一句也没驳,好似照单全收,承认得痛痛快快,只差把通奸养汉这四个字写在脸上,印在脑门上展示了。

他正而惊怒交加着,檀弓忽道:“故尔彻动无明之火。”

应元头脑咚的一懵,隐隐感觉怎么被反客为主,不料他竟胆敢先发制人,下意识忙否认:“本神生气?呵,笑话!”

又觉因果关系哪里不对劲,理不清,理还乱,兀自乱了阵脚:“本神生哪门子的气?你和本神有什么干系?和你熟么?非亲非故有几分熟?你自妄想!”

但飞快又续上:“你此等罪行触动天怒,本神九重万乘天之帝也,我心即天心,我气即天气,天与我我与天同怒,不行么?”

虽没再说话,但他的脸就是一篇文章。魅魔原是跌在地上,伤得暂时跑不了。但瞅瞅他连环画似的脸,便恨不得背过身子大笑一场,憋得辛苦,一口鲜血冲上鼻腔,呛出泪来。

可檀弓下一句说的却是:“故尔来此引军搦战,妄逞凶顽,故作恶业,所过无不残灭,陷无万生灵也。”

檀弓展掌,掌心有一撮锐蓝色的灰垛。这是雷电淬炼人尸后留下来的残烬,新鲜还有余热。

神雷玉府有五一等雷、十三等雷和三十六九等雷,这种颜色,来自只有九天雷祖能激发的玉柱雷上清大洞雷。简单来说,基本等于应元的杀人证据。

檀弓在地宫之中听见响马、兵戈与尖叫声,出去一看,只见遍地尸首,残矛断箭随处可见。他认得这种成色的罪证,这才追到了这里。

疑惑、震惊、厌恶的表情在脸上轮番上演,应元斗然而悟,气恨得差点嚼穿龈血:“好哇你个好小九,为了护你这奸夫使劲浑身解数,都开始倒打一耙泼本神脏水了!”

魅魔看戏到这里,就是木瓜做的脑袋也想得出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素厌满肚子奸诈的卫璇,不介意给他多揽些仇恨,便躲在檀弓身后开口道:“哦,三界第一六部 最强战神,裹尸马革的无双男儿,连这点敢作敢当没有?”

他心中笑翻,沉着脸对檀弓叹气,扯出许多幌子,说亲眼见了应元杀戮众生,残害物命,怕害檀弓知道寒心,便出手制止,谁知凶手杀人灭口,穷追不舍。

应元听了也不辩驳,气得出气多进气少,怒极反笑:“好,就是本神作的,奉敕征讨又待怎么样?你那点孙子本事七拼八凑,幺么小丑下流胚,作得?”

魅魔见了这个活宝,有心取乐,加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忽觉有些亲切,三言两语撅回去:“甚么本事,哪种本事?你们天神凡事讲个理字,本座究竟根器深浅,你好小九就没同你讲过?要么眼见才实,今晚你我三人作个‘柳穿鱼’么?”

应元在这种黑话上钝得很,一时哪能够明白透彻。而檀弓见应元似乎实非祸首,神色稍异而已,当下思之又思,可是站在原地空想无益,便转身折回现场去。

应元哪让他走:“你眼睛长到后脑勺了?没瞧到本神有话没说完?”

他上前一步,不近不远,却闻见一种模糊花气,那花气到口香甜,让人遍身沉醉,极是旖旎多情。这小九,从前固然…但也没有这样烈的。猛然想这人已患有龙阳之病,突然之间本能排斥。

直到檀弓就这样随风而去了,他也没追,只额角、脖子、手背上都青筋暴起。

“看吧,所以本事么,还是有的。”被“撇下”的魅魔忘记身处千万险难之中,还继续笑呵呵,“不然为什么偏偏姘我就不姘你?”

九天雷祖炯然霹雳凝双眸。不到亡命狂奔,魅魔及至抬头时,刀已落下,可怜砍了个连肩带背。鲜血冒颈而出,看是不活了。

空气沉如铅铁,应元俯视地上时许,雍泮这才后知后觉地跳出来,禁不住捧头大叫,哭着喊着要找“乐圣大人”。

发现檀弓早走了,雍泮痛咽难言:“好吧,没关系!天上一轮明月,人间万众仰头。乐圣大人不在眼中,就在心中。唉,他的琴声使空坛注满美酒,黄土开出鲜花,胸中的冰块,像给春阳照得完全溶解。他是鬼国地狱、诸神的劫难中一道给人以希望的灵光。他在珠宫贝阙斜倚着宝石玉山濯洗长发,烟波万重而不可触摸。我甘愿化身白龙,衔起他冠上的明珠……”

喋喋不休。

应元从小就活在这样的阴影之中,现在如何报复,终一点没觉解恨。想起来前可韩再三嘱语,说殿下遇事要更有静气才好,千万别做出头椽子,九帝的根基地位在那,扳倒岂是易事。也应该先定下基调,作为立足之本,然后再慢慢进言,才好定谳。

说虽这样,但他想不出怎么个慢法,便画出圆光镜找可韩。

镜像迟迟没有回应,终于亮起来的时候,却没可韩踪影,只看到另一人背着画面,坐棋桌边。

那张棋局中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花五聚六,复杂无比。可是这人拿起一个棋子闭眼放在棋盘上,看似无心一举,棋面却满盘复活。

应元因为不懂,没有惊佩,只冷冷道:“丈公在哪?”

东华扭过头来一瞅,像才注意到背后开了个圆光镜,继续平淡地下了三四手,原先极端劣势的黑子就已大杀四方,才回道:“茅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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