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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2 / 2)

白衣答:“纵使身止诸苦中,如是愿心永不退。失我一身,全三界众生,所失者少,所全者众。祈求激切之至,弟子稽首再拜奉请。”

祖师慈悲之心于眼波中流动,却不应他所求,只是摇头道:“云蓝华,惜你虽大悲胎藏生,普照十方炽燃宝光明世界种,然八世心莲不净。此一世还如梦中,不知是梦,未除痴爱获甘露涅槃,何以为众生澎解脱法雨。”

祖师举起拂尘,燃起烈焰圆光。天地雪霁之时,祖师已冉冉淡虚而去。

而檀弓也霎时目中清明,白衣消失不见。

幻境被彻底打散。重新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白草黄云的大漠。

一块巨碑上写:大沙周界。

在肆虐的北风之下,一道道形如鳞片的沙丘,犹如大海上的汹涌波涛,由北向南滚滚而来,岩块岩层被雕刻成异常规则的菱形纹路。沙漠腹地竟还有山,山分为红白两座山嘴,东西对峙。从高处向下看,山体红白相间的颜色倒映在黄沙的海洋上,就像爬在河里喝水的红龙一样显眼,自然鬼斧神工更是惊人。

金黄的落日下飞雕盘旋,嘶马奔走腾起的沙雾,在滚滚的热浪中,也一闪一闪翻成彩色的斑斓。

而檀弓却只觉寒威倍胜于前,力已不支之时,却有人猛地按落一沉景云,下降云斗,扶住他的肩头。

抬头望见那男子翩翩俊美、倜傥英奇的相貌,风致洒然,真人中仙也。好高的身量。

其光大明如万日俱照。

可是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瞳孔却转为璀璨的纯金色——只是越金。

……

“左尊大人!左尊大人!”

再度醒来的时候,檀弓已身处一间清凉的洞窟中,身上盖着越金的披风。远处可闻金笳怨曲,面前几只饥乌啄残骨。

越金急得脸上红白不定,见他醒了,惊恐的心神还没有完全消尽,忙道:“左尊大人可好些?”

檀弓微微颔首,算是作答,看他道:“何所至。”

“我与俱苏摩共得您抚养安住,恩同己子,我更与她形如姐弟。左尊大人常说‘不可忘本,必尊道德。鱼不能相忘于江湖,则濡沫之德生焉。’今知义姊病势危笃,怎能不来探望?”越金浩然长叹。

因见檀弓起身,忙又去搀扶:“这阵到了晚上,风凉起来了。大沙周界时常有瘴气伤人的事,左尊大人受了伤,我还是送您回去吧。唉,那您这一趟又是……”

他话到一半,忽觉没资格过问圣主的事,便住了嘴。

檀弓道:“我此行为蚩尤而来,缅栀支提殿中遭震变之突。我闻故人之音,追之不及。”

“故人?”越金更觉自己不该往下知道了。只是轻轻用手帮檀弓衣服掸尘,忍住不言。

檀弓却不像在回答谁的问题,面似云冻,徒然自语尔:“或彼无音响,半我结幽想,慌惚若见之。”

越金屏息静听,他并不明白,可是只觉一种渺漫而绵长的难过之情,悲风吹蔓草,也将他深深感染了,几要恻然下泪。

一时不知道能说什么,动了一下嘴唇,半晌才道:“左尊大人既是要见蚩尤,不若与我同去找苏摩,托她好么?她向得亲爱,女儿要见父亲,不是比神要见魔便易得多、畅通得多么?也不至于耸动地方。且左尊大人慈命,些微小事,苏摩岂有不遵措置之理?”

“苏摩应该一直在住在这里。”越金望向洞穴深处说道,“我们也很多年没有见了。”

而檀弓向相反的洞口方向看去,看到他们身处方才望见的红白山肚中,此山比远看高峻多了。

越金领路走进石室,里头只有些人迹,两只大蜡烛点得明晃晃的,石桌上还剩些饭食。

又见一座雕像,身色洁白,面色端庄祥和。越金端详问道:“这是…?”

“此即耶输龙娇法王。”檀弓目视塑像,“双手和双足各生一眼,观过去,四无量心;脸上三眼,洞未来,三圆满解脱。又名‘七眼魔母’。”

雕像前的地上散落着贝叶经,这是刻在多罗树叶上的经卷。多罗树叶非常宽大,呈长条形,质地稠密,晒干之后用刀或者针刻出字迹,然后再灌入墨汁。写完之后,用丝线穿过叶子的小孔,成串后压在两片大夹板之间。可是这些显然已经是很古的书了,不少页已散乱、错简。

因见檀弓似乎感兴趣,越金将贝叶经拾起,页页撮整对齐了双手捧给他,道:“左尊大人,我去先把这里巡查一遍,找找苏摩。您在这里先休憩片刻,我去去就回。”

“苏摩!苏姊!是我!”越金走出了檀弓的视野范围,声音回荡在洞穴中。

檀弓手捻多罗叶,翻阅书简。内容是由上古已经灭绝的佉卢梵文写成,并且充满隐语,比如用榨胡麻油和煮豆汤来暗示众生受苦;用鹿象征着断灭,因为它们不会在一个地方过夜;用鼠来比喻时间,黑白二鼠代表黑夜和白昼,指人命无常。

檀弓费时可以读懂。这大抵是一本俱苏摩的日记,写她回到大沙周界后,曾经侍奉耶输龙娇法王。说当时法王七枚眼珠俱被挖空,眼周的皮肤皱得如核仁一般, 深陷颧下,两口黑井般,似一具风干的老僵尸。垂奄一息,爬走不动,没挨几日便入灭了。

檀弓正要翻下一页,可他忽又觉彻骨寒冷,手撑石壁,咳出团团猩红,血涌似被藏红花染了的溪水,污了贝叶经。

右腕上一条发紫的伤口,那是混战当中,不意被吉祥的毒貂咬伤所致。一开始只是小指变黑,现在整条小臂都是淤色。眉中亦生黑气,是阴祟缠饶之徵象。

而另一边洞穴深处,却听雷吼般的怪啸声音,振动山岳。一股股沛然之力传来,压得檀弓呼吸为之一滞。

一头凶狂怪兽冲来!苍舌绿齿,口中喷出的污物横流,吐气成毒雾,亘四十里,人触在其气中者,即被吸吞!

正要扑向檀弓之时,却被一拉缰绳,稳稳制住。

因驾驭的巨兽之人,却是一个年少妇人,珠衣一袭,白肤高髻。

“先生!”

季瑶泪容拜倒。

第183章 罗袖掩女儿肠断 龙狮吼元帅僭逼

“天女她……半月前就病逝了。”

比起震惊或者沉痛,越金更多的是一脸茫然之色,一时间根本不接受、不能消受这句话,急忙道:“那你又是何人?怎么会在苏姊家中?苏姊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切说来话长,还要从同先生在清明何童天遇时说起……”季瑶又叩了一个头,她声音中微微颤抖,听得出在极力压抑着情绪,禀道,“当年先生同赫连哥哥去后,便将皇位传给了赫连昊,亦册我为皇后……改年号嘉元。可他乱伦败德,好酒淫乐,不恤士民,即位不到一年,满朝文武羞于为臣,普天下尽知昏君无道,天下之恶皆归焉……我起初只以为他是被佞臣乘机蠹惑,还屡次正言谏诤,后来干冒天威,削发明志……许国千金重,捐身一羽轻。什么金屋繁华,人间富贵,我只道同流必合污,所以我宁自摘去凤冠,离宫为一庶人,编篱卖茶,以苟残生……”

越金察檀弓色,便要将她扶起来,季瑶却礼貌拂开了,道:“多谢仙长,只是季瑶还有几个响头,没有给先生磕完。季瑶苟且活命到今,全仰仗先生当年恩同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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