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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1 / 2)

“那我可真打了。”鼻尖碰了碰他,显得没精打采,“好,凛遵照办。”

太微终究还是捉住了快到腮边的手腕。

“既然这般舍不得,怎么就咬着不放,为了一点瓜田李下之嫌,非说是我作孽。”天君戴着扳指的右手神鬼莫测地一翻,背到身后去,才接着道,“若当真若此,我还乔模乔样地同你面前装什么幌子?”

说得越发恓惶了,语露气怯:“我这点胆子,谅你心中不最有数?若真是我,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只消你把我看上那么一眼,我心里早就捏成了一团,还架住尊口再训斥?”

可是眼前的这位天君神光烨烨炫人眸,除他之外,能似方才那般如鬼似魅,杀人无形之中,乃至驱轮日月的古神,难道还有第二个人选吗?

太微这会如此疏远,也不是全因为此等疑心,还有是看这场风波又吓人又出奇,而天君尚能此般诙谑,情度这样潇洒,说话如此乖滑。他多少出死入生手段,他的法力分明能使天下焦枯一时活,那是股掌之间的事情。可是漫说没有阻拦刚才那场人祸,灾劫过后,他也根本并不把抚绥众生之事挂在心上,好像都是茫茫大荒中一点微尘罢了。

重重怀疑不由又现上心来,太微复道:“若稍有人心,亦当知过。”

这一句话钉得铁实。天君整个人都仿佛沉寂了一瞬。

半晌才笑了一笑,他看太微时言语时笑,但这一声笑全然不同以往,像是些许自失。手指穹苍道:“我降生上表天日:若有虚言,雷劈了我。当受犁锄之厄,触首市井,流血而亡,被你太微挖心尝鲜,当仁莫让,九陨不悔。”

如此狠厉毒誓,太微怎能不听得心中如朔雪乱天风,忙止住了他。太微眉心蹙结,似自语道:“青霄白日之下,竟有如斯之咄咄怪事。扑朔迷离竟至如此,岂是小可之事?君以为何?”

“三千世界之大,又岂我一人变化无方,去来无碍?移花接木,换月易云?你气糊涂了,怎么掰不清这一条。”天君说这话时,见他肩上落着一片花叶,便伸手替他摘去。

真是提纲挈领的一句睿断,一箭中的。“万讫灭”这三个字蓦地闯进心头,太微焉能无动于衷,像不胜其寒地握了握天君的手。

“怎么了?”天君让他贴着胸膛,“是要查验查验夫君的心跳快不快么?”

许多琐碎思绪接应不暇,也都追溯不到那么深,况且如今情势,不观望又有什么指望。太微只能道:“公敏人也,此言开我茅塞多矣。”

“嗯……”天君摇头,仿佛含着一枚苦橄榄品嚼,看着他全神贯注的模样,苦笑着叹了一声,“那你还在猜疑我。”

“何出此言?”

天君仿佛话没说尽似的,又靠拢了一些,将太微尽笼罩在深深的目光下,才道:“那我都不是‘卿’了。”

众生横身危难之中,太微正在一心系拯溺扶危的大业,都没反应过来他话中所指。

而天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慢慢抚摸着一朵姿态横生的花朵:“卿若疑我,也该早疑,也要一疑到底才好…”身上的气息前所未有地透过来,让人的注意力无法集中。说话声音很低,幽幽地像从远处传来。

太微看他看着自己双眸出神,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以为他当真伤了心。心问口,口问心,也觉方才那样指控他,无凭无据,这个存心就有点过苛了。

“卿虑过深了,何自伤菲薄乎?”太微不觉之间莫之所措,“承卿至情,岂生他想。知我心急似弦,但有一线之明,不敢疑卿。”

“嗯,实在这才见得深了一层。那还不承认有些欠些尊重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我倒有心请罪,你当得起我一‘拜’么?”天君神色好看了不少,把他腰一搦,双臂力气极大,几乎将人揉碎,耳畔的声音却是温柔带笑的,“胆气很豪啊,谁撑着你的腰?”

“嗯,是谁呢?不亲眼看看,总是不大放心。”伸手碰了碰他的面颊,再滑到双唇,指尖滚烫极了,“知道错了,还不给点好彩头?”

但太微本来毫不在私情状态,但看对方平白遭了这一顿猛轰,说话间之委屈负气,好生难遣。惊愧之中,忽不忍再四峻拒。

天君看他神色微妙变化,又看他低头之时,一头漆黑如鸦雏的长发滑落下来。心满意足,俯身在他面上一吻。

曲尽缱绻之时,可是一个念头忽袭上太微心来,令他顿为改容:是想起昨夜二人共植的瓶花,早晨起根视之,已尽皆萎死。

他们回来时服色一新,衣物是已悉数换过。伏柔伏烈急速对望一眼,忙都起身相迎打一躬。伏柔看第二眼,下唇咬得铁紧。

天君适意地伸欠一下身子,看了看地上——昔日摄聚万兵的九天雷祖,身上到处是惊心伤口,眼眶一只被掏空,人像一只活生生的血葫芦。

应元是醒了没多久,感受到咫尺天颜和天威不测的双重压迫,神色却还是矜傲之极。这般猛虎相,竟是如此狼狈情形下也掩盖不掉。

于是他睁开眉下眼,咬碎口中牙,啐了一口吐出血沫和草渣,向天君道:“你这卯孙底贼,藏头露尾不是最在行吗,现在怎么舍得出来送死了?”

天君闻言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仿佛对这些话很觉有趣一般,但很快脸上恢复恬淡无波。就是此时太微的面容,可能都比天君来得生动些许。

伏烈道:“九天雷祖,你既为神霄大将,上不知天时,下不谙人事,空生在世,可惜衣冠着体,同室操戈,真乃人中之畜生耳!事到如今,圣主在上,还敢饶舌?”

“笑话!你几品仙阶敢在本神面前咆哮喝教?这时候横三竖四地挑眼,竖尾巴龇牙儿了,你是什么好德性?”应元天生血中带煞,怒时喉咙中也火烧火燎。

看着貌似退缩人后的太微,没的叫人火大,应元跷足而坐:“差点信了你的妖言鬼语,圣主在上?啊?本神骂他和小九有什么干系?”

“你……!”伏烈刚说了一个字,就听圣主居然开了金口,让他们都先退下,连天君也在被逐走的范围之内。

众人尽皆无语,默不言声都向这边瞧。

无须本来攀在一根钟乳石上,听了这话不敢违逆,跳下来,将手里没吃尽的野果砸了应元脑袋。天君自自在在笑笑,振衣而起,一直出外去了。

应元看太微故意只留自己二人,太微还将立下剑尖划地,划了九道九重的结界出来,不知道要干什么。

当下屈辱更甚,脸色又青又黄,十分难看:“怕怎的,头掉了也就这么大个疤,来啊!咱们两个走走把式!”

只觉今日虎落平阳,这死对头必要夹七夹八说些莫名其妙的风凉话,一怒之下那刀如风之快,照太微面劈来,恼怒中气力倍加,登时将他身后正巧游动的一只巨蜈劈做两界,血流满地,登时呜呼了。

毒物坠地,遂乃平静。应元暴怒地瞪着眼,当下却没甚话说。而太微看着他道:“适才数般瘴气围绕你身,你可知源为何物?”

应元没想到他开口问这个,傲然把眉一挑,吐字特别清晰地“呵”了一声。

太微指的是,刚刚应元逃出战场,垂死之时,有一团浓黑的雾气,在他四周弥漫开来。只见当时应元英挺的眉眼突然十分扭曲,那神色起初像是在噩梦中挣扎,很快居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连眼珠都无法转动。仿佛邪祟鬼魅附身,脑中一阵灼热、一阵刺痛,到得后来,简直连脑浆都沸腾起来。

完全不知来源的压制力和杀意,剥夺了他所有意识。神力在一点点散轶,境界层层跌落……亘古至今,几曾有过这么惊心骇目的事?

可是同时却有一股洋洋的暖意充盈四周。是太微一直沉默地守在他身旁。无名指和小指弯屈,拇指压在二指指节,抵在他的眉心,道:“愿倾八霞光,照依归依心。度尽凡间苦,随念随时来。”念此禁咒时,有求必应,无感不通,八海知闻,魔王束手,可是代价是要为他人承担十分苦痛。

应元这才一点点想起来被救的经过,一惊而醒,太微念的那二十字,原是“十期十方十难大引劫咒”,他就是木瓜做的脑袋也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故而一闻此语,这一下震惊的犹如被人抬手打一个漏风掌,耳门上似起一个霹雳。

太微见他忽而哑口,心事愈发不宁,注睛视之,又问:“我闻你梦中频念‘云蓝华’一名,几曾不绝,不知着何来由。请悉告知,语言细道一番。”

应元听这背信之人,竟敢重提旧事,他两这个前嫌,有大裂谷那么深,这人到了今天还装无辜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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