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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2 / 2)

见他半晌不答,雍泮还以为教诲没有成功传到:“东王子?东王子!”

“头顶三尺有圣灵,东华没有片刻忘了自己身分根本。神魔殊途,先父母养德惜命,不曾交集。”

雍泮虽然貌似一个花里胡哨的狂热顽童,但到底相比他们,不可否认是个上了年纪的长辈,抚着脑门子,喟然一叹道:“嗯,这话才是了。说来……唉,他们虽然蕞尔小仙,但真是有真实本领的公忠,这样的人史册上难寻。游曹灵公推行新政卓有政绩,华岳妈祖达观爽明,女英雄肝肠,只可惜行事猛进不留后路……元皇仅凭这些就入罪于人,小则说是有点上下参差了,中则胡天胡帝,大了说简直是列宿之错置了!后世这些墨吏的口舌,咬人一口入骨三分呐。不过好在后来你根蒂不凡,斗姆娘娘这般器重你,可谓是飞黄腾达的封神速度了。他们倘若黄泉有知,也算是几分安慰……”

扯皮连筋没头没尾白话了这许多,雍泮没有视力,不得一句回复,就分外着急:“东王子!你哑巴了?”

“司乐大人说得毫无错失,下神没有阴微之见。斗姆元尊眷注恩情, 铭肌镂骨,下神九死难报。”

“唉,你是好孩子。话又说回来了,耶输龙娇法王的心又有谁慰呢?祸留子孙,我听说那厉礼言字狱殁了,千辐紫金轮也不知下落。人情冷暖浇薄如此,也真令人可叹!”

可是就在这时候,忽听一声巨响。

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应元居然挣脱束缚跳下水来,俨然怒到魂不归位,还没紧呲着追上,就在后头不知骂咧咧了什么,呔!他一张嘴,没控制好身体的浮力,仿佛一张拉满了的强弓,突然射出,直接浮起撞向了洞顶的石笋群!

这里的奇岩怪石因为常年被海水侵蚀,变得非常脆弱,只要稍微撞击就有可能碎裂。这一下迅速连三带五造成塌方。更危险的是,撞击石头后掉落的淤泥让水底视线变得很差,差到连上下左右都分不清了。

路口四通八达,万一走错,后果将非常严重。雍泮本来要摸着岩壁往回撤,可是当完全沉陷在茫茫的黑暗之中时,更听嘶嘶怪声,原来是无数栖身海底怪物,有的喷出股股毒流,有的夹杂着泥沙冒出。更有四处毫无规律分布着的热液喷口,喷出的水流能使金铁瞬间熔化。只要稍稍不意,他们就会被无底深渊所全部吞没。

“轰隆”,“轰隆”!金光迸射,东华伸手入袖,只见一只紫气腾腾孩儿相的小龙探出脑袋,十分精神鲜亮,蹭的一下,居然变大数倍。

“抓着我!”东华疾向后退掠住太微。

冰羯罗龙背之上,东华闭着眼静摄,呼吸也一粗一细不匀称。虽然发现太微在看他的时候,他回应地笑了笑,笑吟吟地,挑着眉毛侃侃而言,导致吐出了几个泡泡。

“幸亏把这小菜龙带来了,怎么样,我调教有方吧?”但他脸上的倦容怎么也挥之不去,“你若少一根头发,斗姆元尊岂不割我头当夜壶。”

众人险中求生,艰难地潜游,当到达洞的尽头,前方独特的青色海水极为明亮,耀眼夺目。游到了光芒最盛之处,伸手向前,就已是干爽的陆地了——一转身,真有一转身两个世界之感。

应元这番终于彻底痛迷过去,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了。雍泮的情形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根锐刺贯穿胁下,直直深入小腹,吸一口气都觉剧痛入心,哪里说得出话来。以至于没有发现、说出因为这个意外,航线与原先计划偏离了不知多少——他们来到了一个错误的目的地。

他正将神力催发至极,捂着左膝一跛一跛,虚弱抬手:“六,六元儿,你要同归于尽……我,我这就成全你!”

可是东华却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

太微忽然身体凉意漫生,朝着东华望的方向,只见到一角巫祝衣袍飞速闪过。

魏伯阳!

第193章 何处髑髅哭沙月 可吊但听呜咽水

那道人影疾步如星,一闪而逝。

“你要去哪?”东华反袖一拂,眼尖手快拦住了太微,“什么污糟魏伯阳?死人一个,你青光眼了?”

他取一螭虎纹簪,如白金色,长三寸许,以气吹之,欻然成剑:“就算是诈尸还魂,这岂是小可的事?你充的什么角色,安生一点——在这呆着,我去瞧个究竟。”

可是太微十指对应,指端相接,掌心空出,手掌鼓起。咻!敷莲合掌瞬间推出——极迅烈的出手,用的却是柔和的化劲,推开了他。

比想象中紧急的情况,不大容得他们在这相争。

尘土无风而动,地面开始不停地向外渗着鲜红的液体,来时的海洞如同一只深邃的眼睛,一点点变小、变小,最后灵动地一眨——闭上了,就再也没有睁开过。

后退无路,只能前进。环视一眼四周,把半晕半瘫的九天雷祖丢在这里不像话,东华只能叫冰羯罗驮着他和雍泮。一路关防着,应元谵语,呜呜噜噜也不知骂些什么。

这里是一座庞大的多连通立体复迷宫,不仅是道路曲折纵横,还有上层砖路和底层水路,根据水位的高低差不同,转动机关,原本不相交的十字路也可能变得相连。像是一个精密的机器,一个硕大无朋的玩具,谁进去都别想出来。

在这种布局里头,兜圈子比进死路更糟。耗了两炷香的功夫,他们还在一个闭合的回路当中。森凉的风时而扑面,袭得人直打寒颤。

正常情况下走迷宫,只要肯试错,也不会花费太长时间。可是这长隧道中机关无数,无数团霾雾一样的黑影始终在无声移动。洞窟的上方排布着许多堆积结构严密紧凑的砾石,一有稍稍大一些的动静,就非常容易溃坍,所以连闪避它们的攻击都必须十分谨慎。

雍泮被喂服了几粒金丹,脸色还是苍白得厉害,体气一弱,譬如衰草,似乎再稍微受一点惊吓就会昏晕过去。很明显他对这里一点概念都没有,又是懊恼,又是愧疚:“乐圣大人…都…都是我不是…”其实听到魏伯阳三个字,他也是惊到极处,心里像泼了一盆浆糊的乱丝。

没说完,话就很快被东华接上了:“上神快别说这样话。走一步是一步吧,能怪了谁呢,怪只怪有人怕是修过蛊术,不知在哪修成的道行,弄得我这个人最深通养生活命之道的,也不惜头烂血流,皮开颈折命倾之么。”

东华说着笑了一笑,悄声道:“这位孤云独鸟圣君,怎么没把你那相好也蛊来,蹚一蹚这汪浑水呢?”

接着看了他足有移时,东华试探道:“一句话不说,生气了?嫌我絮聒啦?好歹有什么心事倒一倒。”

太微本来在感知这里的炁场,慢慢睁开了双眼,面如冰镜,道:“自与天君重逢初度以来,屡有惊骇不测之事。彼何人斯,诸事外我,其心孔艰。我心忽忽如有所失,如坐蒺藜荆棘之中,意不豁然,更疑是梦,已人非,此中何以云情。”

东华无语相看一笑,才手托着下巴故作为难地说:“我看是你这人最爱多心,胭脂虎啸厉害,忒煞局限了人家。经说:一切唯心造!万法皆空,缘起乃生。生而幻化,非为实耶——意思就是哪来那么多真真假假,是是非非,你呢,恩宽一点,难得糊涂,消停一下就好了。上三天,下三道,谁家的日子还不是凑合过来的?”

司乐没听见他们对话,但看东华此时还能不改其乐,严峭的面孔也放松了一点。忽地东华忙打了个暂停的手势:“听。”

洞穴深处传来的声音非常空灵,经过回声处理,具有明显的层次感:嗒、嗒、铛…嗒、嗒、铛…嗒、嗒、铛!咔咔…像是机辐和轴承…

“这是……”雍泮惊悸不安地震颤了一下,“千辐紫金轮!”

东华道:“大人不到一刻钟前还说,这东西早五百年前就没了。”

“我的耳朵绝不会有错!”雍泮坚持剖断,疼得挣扭身子也要说,“乐圣大人,您应当也有印象才是。这原是耶输龙娇法王之子,也是四位亲传弟子之一——酆都转轮王厉礼的法宝,谁知后来似乎只因为一句话,北阴大帝闻而恶之,便罗织成罪,腰斩于市,这事可不是北帝一个唾沫星子就算的么?乐圣大人可曾听过那桩惨事?”

“他啊,恐怕不只听过。”东华在旁十分关注地端详太微。

太微正在岔路口停留观察,在走过的地方做好标记。他面如冰镜,因为一旦又走错路,越是努力往前,就离终点越远。特别是那不绝的轮盘声音,吊得人心又高了寸许。

东华就没他这个认真励精图治态度,回过头对司乐也是一笑,恬然自适地闲磕牙儿:“此事人树一帜,众说纷然,可见这些话都是越传越歪、越疯的。那《列海诸仙传》上还说法王生厉礼时,自然生七宝、四德。除了那六宝和千辐紫金轮,四德分别是:一者长寿不夭无能及者,二者身强无患无能及者,三者颜貌端正无能及者,四者宝藏盈溢无能及者。你看他厉礼几分是么?”

“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东王子,你莫也这样霸道躁性,恶莫大于纵己之欲,祸莫大于言人之非!”雍泮尽力全盘说出所知,有几分将功补过的意味,所以屡次被打断,便有点急了。时而也要一手按着胸口,不胜其力一般。

“您别计较我们这些小人见识。”

雍泮仿佛要倒尽满腹郁气似的长长舒了一口气:“我是从前见过厉礼,他少怀高蹈之节,成就众相庄严身。大黑天、时轮金刚侍其左右,摄取众生。若不是后来法王全族横罹死难,斗姆娘娘虽然求得元皇天恩,留下这唯一的一脉骨血,但是元皇还道断无可恕之理,将他幽絷囹圄五万年,最后洗去记忆,重投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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