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晚了,大风吹得人头疼,时涵冻得不行,被他命令回车里等。
光线晦暗的停车场,车子停得密密麻麻,时涵压根儿没记他们把车停在哪,来回穿梭寻找,冷不丁地瞥见身后的人影。
他惊诧回头,人影子嗖一下闪进墙角。
这回绝对没有看错,是个黑衣服的男人。
一下子,他想到狗仔,如果是狗仔,他和杜山阑岂不是被偷拍了?
顾不上别的,电光火石之间,他朝墙角冲过去。
人影显然没料到他会冲过来,脚步顿一下,往停车场出口走去。
一辆车开过来,挡住视线,时涵被迫停下,等视野重新空出来,人影已走到大门口了。
他张嘴大喝:“给我站住!”
意外的,人影缓缓停了下来,时涵奇怪皱眉,越过行车道,朝他奔过去。
越近,越觉得背影隐约眼熟。
时涵胸口起伏,张嘴喘着气,一串白雾从嘴边喷腾。
他吃惊:“林玦?”
人影微顿了顿,转身过来。
远处车灯照亮帽檐下的脸,那双眼,那张脸,是林玦。
才多久不见,西装革履的年轻精英脸长满憔悴胡茬,身形藏在呢绒大衣里,仿佛有意避人耳目。
他的眼睛也不如曾经明亮,覆了一层灰蒙蒙的沧桑。
他缓缓开口,只有这副说话的语气还如从前一样:“时涵少爷。”
时涵皱眉,“你不是被调去泰国了?”
林玦摘下帽子,眼底闪过隐秘的痛苦,“出了点事,我偷偷回来了。”
时涵震惊不已,“昨天跟踪我的也是是你?”
林玦点头,冷冷解释:“我有事找你,但你大多时间身边都有人。”
时涵继续震惊:“找我?什么事不能电话联系?”
林玦无奈道:“那样很容易被大少爷知道,被他知道你和我有联系,说不定又要生你的气。”
时涵皱眉,“那你就跟踪我?出什么事了,不能让他知道却来找我?”
车灯走开了,通道漆黑一片,坡面往上四四方方的出口亮堂堂,冬风从那里灌入,冻水里捞出的剃刀片一样,刀锋贴着皮肤刮过。
一片冷流里,林玦沉闷地吐出几个字:“夫人病了,垂危。”
时涵浑身冰冷,“你说什么?”
林玦冷理了理手里的帽子,冷静地戴回头上,“回到曼谷之后,夫人就一病不起,医生来看,说是陈年累积的病根,很难痊愈,那边气候不好,夫人又终日郁郁寡欢,不肯我们告诉家里,病情一天比一天恶化,我出发时,她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
时涵艰难地消化掉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如同艰难咬碎一块坚冰,逼着喉咙把锋利的冰渣子咽下去:
“这么严重的事,为什么要单独通知我……”
“大少爷他现在,只肯听你的话了,你来决定,要不要告诉他。”
“我?”
风从身侧刮过,通道口出现一道高瘦人影,时涵缓缓闭上嘴巴。
林玦顾着说:“回来这趟,是我私自决定,你想想办法,最好能劝他去一趟曼谷,很可能,我是说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刺骨寒气顺着脊背攀升,时涵望着不断走近的人影,呆呆张口:“这你要我怎么说出口?”
林玦痛苦皱眉,刚想说话,沉冷骇人的质问声从身后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林玦一颤。
时涵眼里映着水痕一样的亮光,“哥哥……”
杜山阑站在几步开外,双手垂在身侧,捏着火机烟盒,看不清神色。
林玦低下头,压低帽檐,转身经过杜山阑身旁,“我先走了。”
时涵呆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
杜山阑走过来,一眼没有看路过的林玦,径直走过来。
时涵下意识地后退,“哥哥,我、我……”
得知的消息太过巨大,太过震撼,他该先解释自己和林玦没关系,还是赶紧告诉杜山阑迫在眉睫的坏消息?
又要揭开一次杜山阑的伤口?由他亲手?
他惶然后退,脚后跟绊到东西,身子往斜坡下歪倒。
杜山阑两步上前,稳稳抓住他,“没事,我都知道了。”
时涵惊诧,“你知道了?”
杜山阑眼底一片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