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得到一个答案。
他想知道这个轻飘飘的人,心脏有没有放进去一个人的重量。
章璎的目光落在远处散场的那扮演暴君的戏子身上,脑海浮现短短几个字一一
往事不可追。
入宫之后,当戚寒舟成为他的过去,谁成了他当年的现在?
许多事他已不敢深想,自欺欺人,得过且过。
“给过。”
至于什么人?
章璎恍惚地想,总是生不逢时。
他出生的时候,他老了。
他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死了。
而那被他封在记忆中的小西河王,如今褪去了颜色,像一幅失真的画。
耶律德让观他神情,终于道,“知你不是铁石心肠,我输的心服口服。”
活人比不过死人。
他们拱手道别,知此一别或许永生不能见面。
耶律德让临走前说,“若我能入主中原,必不会让你活得如此委屈,至少愚昧的百姓,应当知道你为他们做了什么。他李徵为了维护皇室的面子不敢公开,我可不怕。天地日月共鉴,我从不掩埋罪孽,也不怕彰示真相。”
章璎似乎在想别的事情,他有些出神,甚至没有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
耶律德让也没有再说一遍。
他们拱手告别,耶律德让回到失魂落魄的萧烈身边佯装自在,“人见过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他又回头看向祝蔚,“你如何想?”
祝蔚眨了眨眼睛,“我见这地方山清水秀,正是养老的好地方。”
耶律德让笑了,“若有一日天下一统,你自然可以来此卸甲归田。你不去与他说说话?”
祝蔚百无聊赖,“我跟着来此也就是远远看看,见这美人还活着,总比死了强。”
他不肯承认,旁人也不戳穿。
祝蔚没有留下来。
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或许将来战事真正停歇,此地确实是一养老的好去处。
有美酒,有江湖。
还有一个薄命的美人。
第161章
后来,他们都离开了,好像他们从未曾来过。
萧烈回去之后一心投身战场,从此他身边再没有人敢提起那个名字。
萧山偶尔还会记起来那个叫做李宴的可怜皇子。
但没有人告诉他那个孩子的遭遇,于是他渐渐也遗忘了童年的玩伴。
祝蔚依然做着他的将军,他在等着最后的一场恶战。
耶律德让遵守诺言,并没有主动出兵,但这中原汉国的小朝廷,已经独木难支了。
周旖东的死算得上一个分水岭。
军人与朝廷的矛盾日积月累,终于爆发出来。
戚淮也在等,等着最后的一场恶战。
太尉辞官返乡,卫琴年前病故,王寅一手遮天,曾经新帝登基后的三座大山,如今只剩下了一个真正的奸佞,朝政早已乌烟瘴气,即便前线战士们清君侧的传闻日盛,李徵一人却没有办法除去王寅,整个士大夫为首的文官集团层层拥护,他总不能杀了所有的文官。
直到这时候他才明白,章璎的存在有多么难得可贵。
一切都晚了。
燕平四年冬,前线的士兵不再守着前线,而是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入都城胁迫皇帝清除王寅。
士大夫集团官官相护。
王寅稳立大殿,巍然不倒。
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朝野上下除了这群只手遮天的士大夫,还有许多被边缘化的官员,他们看透了如今的时局,有人辞官有人自杀,也有人干脆站在了前线士兵的那一方。
戚淮威望不如从前,早已压不住手下的兵。
李徵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