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声起床后没和谢知津说一句话,只是沉默着吃了早餐,喝完了那杯温度刚好的牛奶。
谢知津突然开口,目光落在季声红肿的手腕上。
“需不需要上点药?”
季声没理他,转身去卧室换了衣服。
已经是蝉鸣愈燥的盛夏,他穿的却还是板板正正的长袖衬衣,领口的扣子全部扣上,遮住了脖颈,袖口垂到手背上,又遮住了手腕。
什么都看不出来。
季声从卧室里出来,侧脸逆着窗外的光,谢知津只能看到他清瘦的下巴和纤长的睫毛,而不知道那双温和从容的眼睛里装的是什么情绪。
谢知津看着这样的季声,冷硬的心里也泛起一点酸涩,抬手拉住了准备出门的人。
“今天请个假吧,我给高学屹打个电话。”
季声默默拂开了他的手,忽然哂笑一声:“谢知津,你给我留点脸。”
嗓子还是哑了。
谢知津收回了手,沉默着看着季声出门上班,还是给高学屹打了电话,却没提季声。
“学屹啊,有个事你可能还不知道……”
——
季声打车去了电视台。
他以前在电视台附近租房子,步行十分钟就能到单位。搬去谢知津那里以后,多半是谢知津亲自开车接送他,像今天这种情况比较少见。
他不觉得谢知津对自己有多好,反倒觉得谢知津的占有欲强得可怕。
用谢知津的话:老子不时时刻刻盯着你,你跑了怎么办?
季声跟谢知津吵架跑过两次,报过一次警,警察把纸杯递到他手里:“年强人火气旺,你看你这一跑,害得谢少满市找你,朋友之间吵个架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能说谢少这是非法限制人身自由呢。”
谢知津坐在旁边,含笑递给警察一根烟。
那个时候季声就知道了,在黎江市,自己摆脱不掉谢知津了。
好在谢知津没把手伸到电视台里,除了台长高学屹和谢知津是朋友,其余人并不知道季声和谢知津的关系,自然也不知道他们的季主播为什么好端端地突然哑了嗓子。
技术部的小伙子好心替季声接了杯温水:“季主播,您这嗓子今天能录吗?”
季声淡淡地:“下午就好了。”
小伙子“哦哦”两声,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来找季声的目的,一拍脑袋:“我差点忘了,刚才碰见台长了,他说让您过去一趟。”
季声放下手里的稿子。
“台长找我?”
高学屹今年三十多岁,虽是谢知津的朋友,却是个很正派的人,但自从知道了他是谢知津的朋友后,季声对他就再也没了好脸色。
两人是同属一个单位,是上下级的同事,关系仅限于此。
季声敲了敲台长办公室的门,听到“请进”后才进去。
高学屹带着一副银框眼镜,正在仔仔细细地看一份合同,他示意季声稍等,季声就沉默地坐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并不主动开口。
大概五分钟,高学屹长长地叹了口气:“徐阳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季声并不意外,只是挑了挑眉:“谢知津告诉您的?”
“嗯。”高学屹看了季声一眼,识趣地没问他的嗓子,只是把手里的合同推到了季声面前,说:“我已经让徐阳去办离职了。”
此时被季声拿在手里的,正是徐阳的解聘合同。
季声皱眉,觉得这样的处置有些武断,说:“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高学屹却摇了摇头:“徐阳这不是第一次了,之前还背着台里给好几家公司送过礼,小季,这事跟你、跟知津都没关系,台里也有台里的规定,法不容情。”
季声抬头看了高学屹一眼,眼神里有些意外,谢知津的朋友,也会说出“法不容情”这样的话吗?
高学屹没给他太多意外的时间,而是叹了口气:“小季啊,我知道你心气高,看不上徐阳这种做派的人,所以也看不上我,但你刚来台里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季声毕业于黎江市传媒大学,学的是播音主持专业,大四的时候在电视台实习了半年,深受同事们喜爱,毕业以后直接转正。
那个时候的季声,还是一个温柔又不失活力的少年,见到台长还会笑着问好,台里的小姑娘看到他都会脸红。
如果没有遇到谢知津。
高学屹推了推眼睛,接着说:“今天找你来,主要还是想和你聊聊工作上的事。你们栏目的人本来就少,徐阳一走,就没有负责的编辑了。很巧,有个小姑娘昨天投了简历,我让她下午过来试试,就是刚毕业可能没什么经验。”
季声坐正了些,笑笑:“经验可以慢慢积累,只要心思纯正,工作态度好,就没什么大问题。”
高学屹说的小姑娘叫林春晚,是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初入社会的女孩子总会有些腼腆,面试的时候脸都是红的。好在她能力不错,现场写了两篇稿子,高学屹都还算满意。
“试用期一个月。”
林春晚频频道谢,很快就在录播室见到了季声。
“请问是……季声学长吗?”
很久没有被人这么称呼过,季声愣了愣,“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