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将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阎迟最先反应过来,冲过去将谢知津拿在手里的平板抢过来,安慰道:“知津,只是尾音有点像而已,不是他,真的不是他。”
谢知津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全是狠厉偏执,却又在一瞬间露出几分无助,他说:“连你都听得出来像。”
阎迟再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因为当着办公室里所有人的面,谢知津的眼眶红了。
谢知津不再逃避了,当即就出了办公室,一路下电梯到地下车库坐到了车里,急不可耐地点开车载广播。
刚好是下午五点,他可以听到酥耳电台的直播。
舒缓的轻音乐显得格外漫长,谢知津攥紧了拳,急得开始敲方向盘,然后他终于听到了——
“现在是北京时间17点整,大家好,欢迎收听黎江市有声电台酥耳FM,我是主持人,季声……”
谢知津捶着方向盘的手渐渐松开了,这一段时间以来持续不断的幻听似乎也得到了缓解,像是缺氧濒死的人终于呼吸到了那一口空气。
原来想要治好幻听,听一听他的声音就好了。
车窗被敲了两下,是阎迟不放心,眼巴巴地追了下来。
谢知津给他开了门,阎迟就钻到副驾驶坐下,然后看着车载电台的播放界面,心下一片愕然,“知津?”
“你听。”谢知津挑了挑下巴,不再吝啬地藏着季声的声音,对阎迟说:“他还在黎江市,他根本就没走。”
谢知津伸手捂住脸,“可他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阎迟竟是半晌无言,谢知津和季声的事他插不上话,最后只能问:“知津,你又幻听了?”
“嗯。”谢知津疲惫地往座椅上靠了一下,捏着眉心说:“去约医生吧。”
谢知津终于承认了——这是一种名为思念的东西在心里疯长。
他其实,是想季声了。
这种磨人的思念是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
季声刚与谢知津分手的那个雨夜他不觉得;谢知津把自己投入到工作中的那段时间也不觉得;他逃避似的去国外待了大半年仍然不觉得。
可人一回来就都不一样了。
回家摸到床头柜里的戒指,他想季声;看见南乔,他想季声;听到季声的声音,他想季声……
谢知津觉得自己像是疯了。
如果不是每天都会准时响起的电台广播,谢知津都不知道季声还留在黎江市,甚至连工作都没有换。
可就是在这小小的一座黎江市,他们竟然一次都没有偶遇过。
他责怪季声不肯回来,却已经忘了,当初是他指着季声的背影说:你今天走了,以后就再也别回来。
天之大,人何其渺,哪有那么多缘分由得人糟蹋,只要是分开了就再也遇不到。
——
顾临接到阎迟电话的时候刚准备下班,“幻听?他什么时候有这毛病了。”
“行,你周五陪他过来,我提前给他预约。”
“嗯,我这就回家,昨天的饺子还剩没剩?”
顾临站在医院的走廊上,说完这句话后忽然一顿,视线定格在了走廊尽头的某个人影身上。
电话那头的阎迟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什么,顾临却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走廊尽头,一个清瘦的男人坐在在科室外面的长椅上,淡笑着和站在旁边的小姑娘说话。
“它很乖,就是我给它洗澡实在不方便。”
“那没事儿,南乔说以后每周都带它去宠物店洗。”
“实在是太麻烦你们了。”
小姑娘张口就要说什么,忽然科室外的屏幕叫号了,她就伸手扶起男人,慢慢地走进了科室。
顾临看着这一幕,呆滞的视线怎么都收不回来,他几乎是克制了又克制,才控制住自己没有跟过去看一眼。
但他不会不清楚那是哪个科。
……怎么会。
电话另一端的阎迟在疯狂叫他:“顾临,顾临,你听没听我说话啊,饺子昨天就吃完啦!”
顾临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与阎迟的通话界面,又托了托眼镜重新将手机贴到耳朵边上,问:“知津他……为什么会幻听?”
谢知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第二天早上被顾临赌在医院的停车场。
阎迟慢吞吞地停好车下来,看到站在车旁面面相觑的两个人,当下就觉得有些古怪。
“顾临你怎么下来了,你不是说在科室门口等我们吗?”
顾临瞥了阎迟一眼,没说话,然后抬手就给了谢知津一拳。
斯斯文文的人打起人来一点力气都不留,谢知津差点就被他这一拳带到地上,勉强扶住阎迟的胳膊才稳住了,尽管如此,被拳头带到的脸颊也顿顿地疼。
谢知津耳边一阵轰鸣。
他愕然抬头看向顾临:“我招你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