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津已经有些醉意,他靠在酒吧的座椅上,侧过脸去看窗外的夜色,漆黑一片中,点点灯火。
在这一刻,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他强硬地将季声关在车里的时候,季声看向窗外的那种眼神。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无尽的期待,以及对绝处逢生的期盼。
——
谢知津再一次见到季声是半个月之后,在南乔和林春晚的婚礼上。
那天在酒吧,南乔走的时候特意邀请了谢知津,谢知津心里明白,那是在给他一个和季声见面的机会。
刚下过一场大雨,天气没有之前那样燥热了,但仍然是朗日清空的夏天,风中还卷着凌霄花的味道,肆意浓烈。
是草坪婚礼。
绿意盎然中点缀着清新的白,仿真花和鲜花杂糅在一起,挂毯与轻纱随风舞动,正如这场婚礼的主题——纯净。
很耐人寻味的词。
谢知津出门前特意整饬了一番,穿的是定制西装,船型胸兜高端绅士,整个人显得十分贵气。
可惜他坐到车上的时候才想起来,季声是看不见的。
谢知津到得还算早,彼时季声正坐在甜品台旁边和几个同事说话,季多福趴在他脚边要多乖有多乖。
南乔应该没有告诉季声谢知津会来,谢知津怕惹他不高兴,也就没有急着过去打招呼,而是在后面找了个位置坐下,刚好可以看到季声的侧影。
他就那么远远地看着他。
浅色的休闲衬衣配西装裤,身形笔直修长,侧脸逆着光,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到脸颊上透明的绒毛。
但可能是怕光,季声今天带了墨镜,遮住了那双清润异常、却并无神采的眼睛。
今天是工作日,季声应该是和同事从电视台一起过来的,那一小圈都是他在电视台的同事,高学屹也在一旁搭话。
谢知津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大概能猜到是在说林春晚和南乔“郎才女貌”一类的。
林春晚和南乔在陪两家的父母招待宾客,眼看天近正午,宾客越来越多,十分热闹。
婚礼进行曲很快响起来,小花童将新人带入场内,伴郎伴娘跟在后面,洒下来的花瓣纷纷扬扬。
谢知津恍惚地想:如果季声的眼睛没事,应该是会给南乔做伴郎的。
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季声的侧影上,连婚礼上的致辞都没有听清楚,只是在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的时候回过了神。
南乔将林春晚拥在怀里亲吻,雪白的婚纱像炸开的花,新娘子羞羞答答红了脸。
这世上的人啊,各有各的归宿。
香槟酒喝完就到了婚宴环节,切蛋糕、新人敬酒,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谢知津眼前人影晃动,他一时间看不到季声的身影,心里忽然生起一阵强烈的不安,站起来就往季声所在的方向走。
谢知津无比庆幸自己去找了。
因为他找到甜品台那边的时候,有人正在找季声的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第54章 嘲弄
说来很巧, 这个人谢知津认识,是白誉的助理,叫林先宥。
黎江市说到底不算大, 各行各业的人都有来往打交道, 林先宥之前和南乔有过工作上的接洽,所以他今天也来参加婚礼。
林先宥大概是还想着季声从前拒绝与嘉行合作的事, 对季声敌意很大, 一见面就开始冷嘲热讽, 话说得很难听:
“哎呦, 这不是赫赫有名的季主播吗, 我说怎么好一段时间没瞧见您,原来是出事故了。”
“你这眼睛是怎么着啊,瞎啦?看不见啦?哎呦, 可惜了了。”
季声坐在原处,身体僵直,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成拳,肩膀忍不住微微颤抖, 墨镜下的皮肤已经毫无血色。
屈辱且难堪。
青天白日的被人这样讥讽, 可到头来连面前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要他如何不委屈。
季多福早已经察觉到来者非善, 挡在季声面前呲着牙齿冲林先宥犬吠。
这自然引来了许多人, 季声的那些同事又一起凑上来, 七嘴八舌地与林先宥理论。
“你谁啊,我们季主播招你惹你了,嘴上还有没有点德啊?”
林先宥猛地瞪大了眼睛, 故作意外地说:“哦?这就叫嘴上不留德了呀, 那我还没说季主播他跟着禾信谢总的那时候了, 那时候谁不知道呀——”
“林先宥。”谢知津的声音从林先宥身后传过来,林先宥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还不等他看清楚喊自己的人是谁,一杯香槟酒就被泼了上来。
一身西装被稀稀拉拉地浇了个彻底。
林先宥张嘴就要骂:“艹!谁这么——”
他看请了身后的人,话音陡然一转:“谢,谢总!?”
边上看热闹的人都有些胆怯,季声仍然坐在那里,胸口随着主人情绪的波动而微微起伏,他自然也听得出来谢知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