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津好整以暇地看着林先宥,口中吐出来的声音却能让人起一层鸡皮疙瘩:“林先宥,要是活得不难烦了,你直说。”
林先宥狠狠地打了个哆嗦,顾不上自己此时有多么狼狈,着急忙慌地就开始向谢知津赔情道歉:“谢总您误会了不是,我没别的意思,这不是好一阵子没见着季主播了,就过来打个招呼……”
“招呼?”谢知津打断他,嘴角的笑像是凝着冰,说:“你重新打个招呼来我听听看。”
林先宥哪敢说个“不”字,当着众人的面,他低头理了理衣服,又回头笑着对季声说:“那个,季主播啊,我刚才说话没过脑子,你,你别放在心上啊。”
众人都静静地等着季声说话,季声脸上的白却始终没有褪下去,他抿着唇,过了很久才从椅子上站起来,却是拉起季多福就要走。
只是在越过林先宥的时候停下说了一句话:“林先生,我记得我是没有得罪过你。”
林先宥百口莫辩,他今天本来就存了心思要羞辱季声,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可谁能知道谢知津会在这里,还……还替季声出头。
南乔和林春晚很快闻讯赶来,林春晚还一头雾水:“学长,怎么了这是,和人起争执了吗?”
季声不愿意让林春晚担心,勉强挤了个笑出来,“没事,我先走了。”
南乔还要再劝,被谢知津抬手拦了,“你们该去陪客人就去陪客人,没什么事,一会儿我送他回去。”
南乔和林春晚便一齐止住了想要说的话。
另一头的林先宥还在被高学屹他们挤兑,季声没有停留的意思,拉着季多福就走了,谢知津二话不说地跟了上去。
“季声,你慢点走,别摔了。”季声走得很快,没多久就将身后的婚礼现场遗落在后,谢知津真怕他会被草丛里的石子儿绊了脚,快走两步将人追上,气喘吁吁地:“慢点走,别着急。”
季声干脆不走了,空旷的草坪上,他停下脚步,胸腔因为情绪的波动还在微微发颤。
“我就那么没用吗?”季声问得自叹而不甘。
谢知津掐腰站定,一身高定西装有点发皱,眼睛里只剩下对季声的心疼,他放轻了声音说:“你别放在心上,白誉手底下这些人都被他养坏了,你就当他是在放屁。”
季声却苦笑一声,“可他说的是实话。”
暖风熏得人眼眶发酸,季声轻轻仰头,喉结哏了一下。
难受。
只不过是两句讥讽的话而已,可是戳在季声的心里,就像是打在了他的脸上。
将他引以为傲的贬为齑粉。
将他视如珍宝的比作尘垢。
将他竭力隐藏的剖白明了。
将他不愿面对的撕扯昭然。
墨镜下,那双眼睛用力闭上,锁起的眉头透露出一种无力感。
谢知津再也看不下去了。
数日来的胆怯终于在看到今天这一幕的时候被激愤取代,谢知津上前两步,一把将季声——抱了起来!
季声自然没有预料到他敢抱自己,身体腾空的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谢知津打横抱在怀里了。
曾经发生过的许多事情再度纷纷扰扰纠缠而上。
季声吓了一跳,挣扎着去推谢知津,“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季多福感受到主人的惊慌,也开始去咬谢知津的裤腿。
好在他们已经离婚礼现场足够远,空旷无垠的草坪上,这一幕没有被任何人看到。
谢知津不为所动地将季声往自己怀里拥了拥,感受着季声那没二两肉的体重,心里又是一阵心疼。他将人抱得稳稳当当,然后腾出一只手来接过季多福的牵引绳,大踏步就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我送你回家。”谢知津说。
季声被迫靠在他怀里,一颗起起伏伏的心剧烈跳动,而刚才几欲让他自怨的情绪却又渐渐消散不见了。
因为他感受到了那么一丝,只有一丝的安全感。
就像南乔说的,在这个世界上,能够以更强硬的手段将季声护在怀里的人,其实只有谢知津一个。
依旧是那辆迈巴赫。
谢知津没把季声放到副驾驶,而是一路抱着他上了后座,又从车里翻出来一条小毯子给他盖上。
“你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季声的墨镜已经摘了,季多福正趴在车里咬他的鞋子,他半张脸埋在毯子里,睫毛几乎要盖住眼睑,一张脸泛着虚弱的白。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对谢知津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抗拒了。
谢知津关了车门就要到前面开车,忽然听见季声细弱的声音又传过来:“是去我家。”
谢知津失笑,答应都答应不迭:“去你家,当然是去你家。”
借他多少个胆子,他都不敢再把人往自己那处大平层带了。
空调的风清清凉凉,带着一点薄荷的香气,季声裹着毯子,竟真的靠在后座上睡着了。
梦里除了季多福在咬他的鞋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直到谢知津轻柔地将他叫醒:“季声,到了。”
那双眼睛很快睁开,瞳孔无神,却透着些懵懂的倦色,季声反映了一下,然后有些意外地问:“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