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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1 / 2)

登时,将领嗓子一哑,背心渗出冷汗。

拓邪阴冷道:“这句话。若是再让我听见一次,你就没有舌头了。明白吗。”

“是,是。”

转过眼,拓邪道:“这个顾凭,会是我们北狄的大患。”

周围这些北狄的大将,有很多人当初都不曾跟他一同出使,所以他们对顾凭这个名字,还十分的陌生。但是盯着这从幼年起,就在军事上表现出大才,曾率他们将当初还分裂着的北狄几部都给打得服服帖帖的王子,听着他斩钉截铁的声音,不少北狄将领的脸都肃穆了起来。

他们自是能看出来,拓邪这句话,说得极为郑重。

拓邪紧紧地盯着城墙中楼,虽然以他们的距离,根本是谁也看不见谁,但他就是有一种目光交汇的感觉,就像冰冷的酒液划过刀锋。

他断然道:“这个人非杀不可!宣平军死守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传我命令,继续夜袭!”

拓邪一抖缰绳,骑马直冲而出,高声喝道:“儿郎们,随我杀上去!”

城楼上。

嗤——三把马刀扎进宣平守将的腹内。他的身子晃了晃。忽然咧开嘴,张开手臂用尽全力扑了过去。霎时,马刀自他后背对穿出来,三个北狄兵来不及撤身,被他扑落下城墙。

明月照在刀戟铁甲上。天下再没有比这更冷的月光。

起风了。

深冬冰冷的,仿佛滴水都要成冰的夜里,风渐渐大了起来,一丝丝,一层层,一浪浪,像看不见的怒海的波涛。满目疮痍的城墙上,冻红的旌旗在风中狂卷,仿佛真的是苍穹中一道道新渗出来的,惨烈的血痕。

盯着城楼下的骑兵,顾凭低声道:“拓邪过来了。”

——终于等到了。

整整一日,拓邪与宣平城的距离都在七百步之外。连最强的弩机也不可能射中。顾凭知道,拓邪对他一直有种强烈的杀意,这种杀意,令他绝不可能放过这么一个可以亲手歼灭他的机会。所以,在经过了一整天的拼杀,终于令他认为宣平军就要不支的时候,他果然按捺不住,亲自冲了上来。

“他想要我死,我也想要他死,”顾凭牵了牵唇,“沈留,看你们谁手快了。”

沈留站起身,夜太深,所有人的身影都是模糊的,要杀拓邪,他必须要贴近去确认。

走到楼口,他忽然转过身,浅淡的瞳孔深深注视着他,月光映得发丝冰白。

沈留:“我尽快回来。”

顾凭点了点头,弯唇笑了一下。

下午厮杀时,他身上又添了几道新伤。但或许是因为夜太冷,伤口都被冻得硬了,竟然感觉不出多少疼痛,只剩下一种淡淡的麻木。

忽然的,他听见下面响起了一片刺耳的嚎叫。那叫声是如此凄厉,宛如千万只夜枭在同一时间发出的哀鸣——

嚎叫声中,还夹杂着让人听不懂的北狄语的喝叫,突然之间,所有的北狄兵都开始向城墙冲锋,这前所未有的猛烈的攻势。就像野兽垂死之际爆发出的力量,不是为了战胜,而是绝望的报复!

顾凭挥剑劈砍,所有人都在挥剑,鲜血,火光,周遭的一切都模糊了。

他看见一个北狄兵压住了一个宣平的守军,那个瘦弱的少年拼命蹬踹着,另一个北狄兵高高扬起马刀,向他的头颅斩下——顾凭抢身上去,用剑撞开刀锋。

又有几个北狄兵围上来,马刀疯狂削砍,一道鲜血泼洒在空中——

刀锋没入了顾凭的胸口。

那一瞬,他忽然感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遥远。他似乎看到挥刀砍向他的人被高高挑飞,他似乎看到有人影向他奔来……但是,很遥远,似乎所有的人也好,声音也好,都遥远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在潮水一样退去的知觉里,他的脸上忽然传来一种奇异的微凉。

很轻,像是谁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再冰再冷,也总一触即化。

顾凭用尽力,抬起眼。

就看见,无数微渺的白点,从穹顶徐徐飘落。

是雪花啊。

恍惚间,姜霍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本非此世客,何必蹈红尘。

原来,这就是语谶。

曾经想着,人生到头,怎么可能了无遗憾。能问心无愧就很好了。

但是,为什么到这了一刻,万象都模糊,万籁都消失,万念都寂灭,唯有那个人影,那个名字,在心头一遍一遍,不肯散去。

搓绵扯絮的雪片纷扬飘飞,白茫茫一片,一时间,仿佛天地也倒转。

他望着天,最后依稀闪过一念:

……凤都,下雪了吗?

*

凤都,皇宫内,陈晏猛地一顿。

一种不知从何而来,仿佛要将灵魂都撕裂的痛苦,轰然席卷过五脏六腑,在众人惊慌失措的目光中,他骤然喷出一大口鲜血!

第80章 情之至也

风声呼啸的荒野上,青君抬头望着天空。

远远的,几个亲卫看着他,目光中都流露出了一抹担忧。

自从收到从凤都传回的急报,青君便这样站在这里。寒风在狂野上肆啸,这深冬北地,夜间的风实是砭骨,但青君已说过不得来扰,他们谁也不敢贸然上前。过了一会儿,望着青君那被吹得狂飞的袍袖,一个亲卫终于站了起来。他拿起一件斗篷,走到青君身后,动作极轻地给他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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