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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1 / 2)

戴长剑顿了顿,接着说:“我托人做了个调查,发现寻逸在两个月前曾去国家图书馆查阅2002年9月25日到12月25日之间的旧报纸,估计是想从中找到有关9.25'波越丸'沉船事件的新闻报道。”

戴长剑的这一席话无疑把寻逸的目的坐实了,同时也让邱三桥更加笃信寻逸来法大并不是针对他们几个,而是单纯地想调查案子,没想到却误打误撞地进了“贼窝”。想到这儿,邱三桥追问了句:“戴老,您确定调查结果是可靠的吗?”

戴长剑绷着脸说:“我外甥在国图工作,负责借阅人信息管理。图书馆有规定,查阅十年前的旧报纸需要刷身份证。”

谢振云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戴老,您也别太紧张了。像这样的案子,咱们到底有没有罪还很难说。”

第12章

邱三桥点点头:“是,不同派系之间的争议很大,不清楚法官会怎么判,但这不是重点。”

“我懂你的意思,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再谈判罚和量刑也没有什么意义。”谢振云无奈地摇了摇头。

龚鸣愤愤地抽了两口烟,一开嘴满口的烟味不散:“且不说量刑,如果事情被捅了出去,我们的家人会怎么看我们,我们的同事会怎么看我们,这个社会会怎么看我们?事情一旦败露,我们名誉和地位就直接见鬼去了!”

此话一出,不单戴长剑开始摸下巴,邱三桥的脸色也变得不怎么好看了。

办公室里的五个男人都陷入了沉思。死一般的寂静慢慢地填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谢振云心想,龚鸣是功利了些,语气冲了些,话直白了些,但他说的却不假。万一寻辉死亡的真相被公之于众,就算他们几位老师侥幸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但丢饭碗肯定是少不的,更没有脸跟自己的妻子、儿女、亲戚和朋友解释。

在场的五个男人里,只有邱三桥没有家室,所以他的顾虑比其他人稍微小上一点儿。饶是如此,他还是有些后怕,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从后面冷不丁地掐住了脖子。

邱三桥他们几个依旧一言不发地杵在原地,似乎各怀心事,不过龚鸣的话让所有人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不能对寻逸放任不管,得做点儿什么才行。

过了半晌,王来生目光闪烁地瞄了众人几眼,斟酌着言辞:“诸位,我想问一句,如果……再给,咳咳,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咳咳,你们还会把寻辉扔下去吗?”

“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干等死?没有比寻辉更合适的人选了,这件事王老师您比我更清楚,不是吗?”龚鸣挑了挑眼角,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根烟,又抽了起来。这次,他抽得比刚才还凶,屋子里飘着的除了烟味,还有他满满的愤慨,他一直觉得他们几个人里最沉不住气的就是王来生,如果将来坏了事,一定是坏在王来生头上。

王来生被龚鸣说得脸色更差了些,白中透着一种灰败,平白生出一股死气。

邱三桥看在眼里,赶紧止了话题:“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再揣测这些没有任何意义。”说完,他看向自己的老恩师,又说:“戴老,您也别着急,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戴长剑眉头一舒,眼皮上的痦子跑了出来。他朝自己的学生点了点头:“小邱,昨天是我火气大了些。现在想想,把寻逸招进来也不全然一件坏事,把他放在我们眼皮底下也好。你平时多留意他,看看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想办法干涉他的调查。”

龚鸣磕了磕烟屁股,笑了笑,别有深意地说:“戴老,其实现在我们只要看着就好,根本不用多加干涉,寻逸那小子已经走上歧途了,不是吗?”

邱三桥实在看不惯龚鸣那副嘴脸,更受不了办公室里乌烟瘴气的感觉,只好扯了个谎:“戴老,各位,我一会还有课,先走了。”他说完不等其他人回应,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邱三桥回到办公室查看了几封邮件,又出了几道刑法分论课的课堂测试题。忙完了以后他想到自己的老恩师刚才嘱咐说要多留心寻逸的动作,叹了口气,摸出手机,拨通了自己学生的电话。

此时此刻,在宿舍里看书的寻逸淡淡地瞥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一串陌生号码,便又把视线移回书上了,半点儿按下“接听”键的意思都没有。他任由手机在桌子上振动到疲软,才推了推眼镜,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里一个男人操着一口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问:“你好,你是寻逸吧?”

因为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陌生,寻逸微微蹙了蹙眉,警惕地说:“我是寻逸。你是——”

电话里的人扯着嗓子说:“我是顺丰快递,你现在在学校吗?”

“我最近没订过东西。”寻逸声音冷了下来,他一侧头,目光透过鼻梁上架着那副金丝边儿眼镜再次落回了书页上。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后又嚷嚷起来:“可是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和手机号,寄件人是周觅。同学,你过来取一下吧,就一束花,鲜花,放不住。”

听到“周觅”两个字,寻逸的神色变了变,语气比之前更冷了:“你帮我扔了。”

电话那头的快递小哥急了:“不行,你得签收一下,我们公司有规定鲜花——”

“以后再有周觅寄来的东西,你直接扔了就可以,不用给我打电话。”寻逸不顾对方在电话里吵吵来吵吵去,果断按下了“挂断”键。

第13章

寻逸临铺的男生虽然打游戏打得正起劲儿,但耳朵可是片刻也没闲着,他头也不抬地随口问了句:“又是周觅?李天歆的事还没找他算——”

另一个站在他身旁,看他打游戏的男生朝着他的后背锤了一下:“你怎么回事,提什么不好提这个?”说完后,朝寻逸尴尬地笑了笑:“没事没事,你继续看书,别理他,他打游戏打糊涂了。”

这两个舍友怕寻逸也是有原因的。别看寻逸平日里一副斯文模样,打起架来却比谁都狠,学校里那些散播过李天歆谣言的人,或是背地里说过李天歆坏话的人都被他用拳头狠狠地教训过。虽然寻逸的本科同学整体上素质都不错,但就算再优秀的群体也保不齐有几个爱搬弄是非、传谣造谣的人。对于那些造谣的人,寻逸曾经尝试过好言好语相劝,但后来他发现这种温和的方式根本不管用,只有用拳头才能让那些人闭上嘴巴。

寻逸的两个舍友挺同情寻逸和李天歆的遭遇的,平时寻逸遇到困难他们多多少少也帮一些。而且对于一些敏感词汇,比如说”李天歆”“周觅”“跳楼”“死亡”,他们能不提就不提,偶尔一时嘴快说了出来便立刻想办法掩饰过去。他们知道寻逸喜欢安静,所以在寝室看视频的时候都会带上耳机,接电话也会自觉移步楼道。

今天让寻逸心生烦躁的不是他的两位舍友,而是他自己的手机。那东西刚安静没两分钟,又没完没了地振了起来,一副躁狂症发作的模样。

寻逸抿了抿唇,淡淡地瞥了屏幕一眼,发现上面显示的不是刚才那一串恼人的数字,而是“何敬远”三个字,他犹豫了一下,接了电话。

“学长。”寻逸不冷不热地叫了声,其实他已经预料到何敬远为什么要找他了,因为对方给他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次都是为了同样的事——数据分析。

寻逸一直是何敬远的御用数据分析师,其实他没那么精通医学统计和数据分析,但和其他本科生比起来要熟练很多,最关键的是找他做数据分析不用付费,毕竟学长学弟的情分摆在那儿呢——这廉价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寻逸本科读的是本硕连读七年制预防医学,课容量比八年制临床医学少上一些,再加上他之前打算在大五下半学期转成流行病学方向的硕士,所以大学这几年他陆陆续续地把流行病学和医学统计所需要的软件R语言、SAS、STATA,还有结构方程Mplus都自学了一遍。后来,这些统计分析软件他自己倒没用上多少,光帮着学长何敬远发论文了。

何敬远果不其然地在电话里说:“学、学、学弟,你能到实、实、实验室帮我看看怎么分、分、分析数据吗?你、你、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些,我没完全记、记、记下来。”

“好,我一会到。”寻逸不想再听对方多扯,立刻答应了下来,挂了电话后将手机调至静音,又把桌上的书放进书架,转身走出宿舍,直奔实验室。

于是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有些点儿背的邱三桥连着给寻逸打了两通电话,都显示正在通话中,第三通虽然打通了,却一直无人接听。他叹了口气,摇摇头只好作罢。

邱三桥等对方的回音一直等到了晚上,结果不但一个电话都没等到,连条短信也没有。他当老师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其实邱三桥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这些都是他自找的,若不是自己害得寻辉葬身大海,害得刘芳华精神分裂,寻逸的性子应该也不会这么古怪。

也是,他一个“杀人犯”又有什么资格要求“被害人”的儿子对自己展颜微笑?

真是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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