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外头响起敲门声,郑芷跳下炕,跑去开门。
林大川将手里海碗递进门去,一脸慈爱:“刚烤的番薯,趁热乎,快尝尝。”
郑芷甜笑着接过来:“林伯,我可爱吃甜了!”
“知道你爱吃,给你挑了最大个儿的。”他笑着将门关起来,“行了,你俩耍吧,我走了。”
郑芷将炕上的小桌子拉拉近,将海碗放到桌面上。
刚烤的番薯烫手,郑芷馋得紧,就边吹边扒皮,那样子活像个吃不到坚果的小松鼠。
林白梧瞧着他笑:“芷哥儿,我近儿个在学绣呢。”
郑芷将扒好皮的番薯先递给林白梧:“我知道呀,所以怕你忙,都不好意思来寻你。”
林白梧也不同他客套,伸手接过番薯,低头浅咬了一口,番薯烤得正正好,软糯香甜,一口下去流出金黄糖油:“你就来寻嘛,你寻我,我肯定推了所有事儿,就咱俩呆着。”
郑芷“嘿嘿嘿”笑起来,“那我来的多了,哥夫可得烦我。”
林白梧鼓起小脸儿:“他才不敢呢。”
两小哥儿凑头在一块儿咯咯咯的笑,吃过番薯,林白梧拿帕子擦净手,反身将炕里的绣线篓子拿了过来。
他自里头拿出一张缎面帕子,帕子没绣完,上头还别着针,他怕扎了人,小心递给郑芷。
郑芷忙低头来瞧,只见上头是一对儿靺鞨绣的比翼鸟——其状如凫,一翼一目,相得乃飞。
郑芷的细手指轻轻摸着青赤色、长羽翼的神鸟,感受着指尖细腻的丝线触感,赞叹出声:“这绣的……也太好看了。”
靺鞨绣用的柞蚕丝,多层交互叠加,光一片羽毛,就要绣上百来针,如此精工细作,更显得神鸟栩栩如生。
林白梧道:“我学绣的时间太短,技艺不精,和林绣娘的没法儿比,所以……你莫要嫌弃。”
郑芷愣了好半晌,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这、这是给我的?”
林白梧点点头:“你要出嫁了,我总得送些什么才好呀。”
“不嫌弃!”郑芷的眼睛都离不开这帕子了,他赞叹着,“多好看啊。”
“真不嫌弃呀?”林白梧笑起来,凑到他耳朵边,轻轻道,“除了这帕子,我还给你做了套里衣,衣边绣了小熊。”
“哎呀!”郑芷红起脸,“白梧哥你咋学这坏了!”
“那你要不要嘛?”
郑芷垂着头,声音小小的:“要。”
林白梧坐的太久,腰有点儿撑不住,他往迎枕上靠了靠:“我眼下也闲在家了,你嫁衣若绣的不可心,到这儿来嘛,我帮你改改。”
郑芷一听,忙抱住他的手臂,小脑瓜蹭蹭,“呜呜呜白梧哥,你咋这好,你要是我亲哥就好了,咱俩一辈子住一块儿。”
林白梧眼神温柔,抬手摸了摸他圆滚滚的后脑勺。
林白梧既这般说了,郑芷也不同他来虚的,真就拎着布袋子,隔三差五的来林家绣嫁衣。
他怕林白梧绣得多了,休息不好,也只在吃过午饭后,来绣上一个时辰。
两小哥儿坐在一块儿边唠嗑边绣,倒也不烦闷。
日子过的快,马上就要到中秋,离郑芷成亲的九月二十也越来越近。
到了晌午,郑芷吃好饭,便将嫁衣装进布袋子,要往林家去。
冯秋花特意赶在中秋前做了月饼点心,木质食盒底铺上一层油纸,将点心一块儿一块儿摆放齐整。
郑芷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提着布袋子,才到林家大门口,就瞧见一个梳着流云髻的小姑娘,提着小布包站在门边。
巧儿是头回上林家的门,寻了好半晌找不到地方,在外头徘徊了好久。
他瞧见郑芷,歪着头小心问一句:“这儿是梧哥儿家吗?”
郑芷领人进了门儿,马上中秋了,林家也在准备过节的吃食,林白梧自灶堂出来,正瞧见大门口进来的小闺女,有些许诧异。
上门的都是客,林白梧领着两人进了屋。
比起郑芷的熟门熟路,巧儿显得生涩许多。
她将布袋子轻轻放到桌面上,也不敢往炕上坐,只在方桌边的椅子里坐下。
林白梧倒了碗甜水,端到巧儿跟前:“外头风冷,你咋过来了呢?”
巧儿抿了抿唇,将手里布包递了过去:“梧哥儿,这不马上中秋了么,我阿娘想着你多是没功夫到我家的,就叫我送些东西来。”
林白梧伸手接了布包:“林姨咋这客气,我是小辈儿,该我上门儿才是呢。”
经过上回的事儿,巧儿多少还有些不好意思,她抿了抿唇:“梧哥儿,风哥儿的事儿实在对不住,我阿娘也没想到他有这个心思……”
“这事儿和你俩也没啥干系。”林白梧一手抵着后腰,“都翻篇儿了。”
巧儿听他这般说,心里终于好受些,其实她老早就想来的,可是找不到啥好时机,也不敢唐突的随便登门儿。
没旁的事儿了,巧儿抚了抚鬓发:“那我就先回去了。”
“别急着走嘛,留下吃个饭,家里炖着玉米排骨汤呢。”
“就不了。”巧儿笑笑,“我阿娘还等着我回去裱绣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