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程朗都没怎么再讲话,程朗渐渐又回到那种梦游似的状态,温遇河拎着一兜子菜,回去路过街边小店,程朗顿住脚步,朝温遇河问了句:“能喝酒吗?”
“能。”
“那喝点儿吧。”程朗进去搬了一箱啤酒,说:“平时一个人我不敢喝。”
回到家的时候,张一枝已经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整理好了,温遇河直接进了厨房,张一枝跟过来看了看说:“你这架势比我还熟,那我帮你打下手?”
“行a。”温遇河拿T恤下摆擦了擦汗,程朗有些抱歉地说:“这老房子,我爸妈都不喜欢开空调,也就没装,挺re吧?”
“re不过牢里头,那里头才是真re。”温遇河刮着鱼鳞头也不抬地说。
没人介意,程朗也点了点头:“是,真re。”
张一枝摘菜洗菜,温遇河re油烧锅,四个菜很快装了盘,菜端上桌,虽都只是简单的家常菜,但蔬菜碧绿青翠,红烧鱼汤汁稠亮,无论卖相还是s泽还是气味都惹得人馋虫big发,张一枝赞叹一声,说:“难怪上午你跟社矫官说你能找着活儿Yang活自己,你这去饭店厨房打下手太屈才了,应该直接掌勺做big厨。”
程朗去冰箱里拿酒,放进去才一个来小时,不是很冰,温遇河看着酒杯里泛白的啤酒花,想起上午秋焰那张皱着眉的脸,对他说:“后厨?你不是说要去考成人本科吗?去后厨打工还哪有时间备考?”
那时温遇河耐着xin子跟他解释:“社矫官,那也得等我温饱问题解决了不是?马斯洛需求里最j本的都没满足,其他谈什么?”
秋焰瞪了他好一会,却没再说什么,也许是找不到反驳的词。
单纯,幼稚,温遇河说不清对这位社矫官什么感觉,羡慕这份单纯?也许更多是讨厌。
三人先碰了一杯,命运在他们身上突如其来地转了个bigWan,让他们在此刻萍水相逢。
程朗菜吃得不多,酒却从第一杯起就跟开了闸一样,一杯杯往肚子里倒,他摘了眼镜,身上斯文人的气息少了很多,眼睛很快喝红了。
张一枝拍拍他的肩,程朗却一笑:“不用,不用安we我,真的,我不需要。”
他静静地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刑罚,这是我该So的。”
这顿饭吃的很奇怪,一开始big家闲话家常,说说笑笑,却在几杯酒之后迅速陷入沉默,三个门闷头各自喝酒,气氛ya抑得很,到后来又渐渐有了股不管不顾的架势,程朗喝了那么多却始终没醉,他说怎么都不吃菜呢,小温做的这么好吃的菜,不吃多浪费。
到最后一桌子菜被三人吃得GanGan净净,酒也没剩几瓶,温遇河觉得自己应该已经醉了,但不十分确定,似乎意识还是清醒的,但站起来时人已经开始发晕。
啤酒而已,来得快,散得快,一会回去路上走走就消了。
已经快十点了,张一枝让俩人晚上就在这里住下,两人却都不肯,程朗说可以坐夜班ce回厂里,温遇河说他出去走走再坐公jao。
两人一起下了楼,出了巷子ko互相道别,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今晚的月亮又big又圆,照着医科big硕big的门牌,温遇河站在马路这边怔怔地看了看,然后浑不自知地Kua过马路朝对面走了过去。
没人拦着他,十点的夏夜,big学门ko仍旧是re闹的,保安也没看出来这个浑身酒气的家伙早已不是本校的学生,温遇河像一尾鱼,混在人流里随波逐形,他的脑子愈发混沌,恍然自己还在这里念书,这么晚归不过是在图书馆或是实验室做久了功课,现在正要回到寝室。
待他站到寝室楼下,me遍了全身却怎么也找不到楼幢卡,宿舍楼管理员也没怀疑他,只问道:“哪个寝室的?登记一下再进去。”
温遇河拿起笔,下意识就要写下308,然后突然清醒过来,朝管理员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喝多了,我不住这儿,跑错楼了。”
管理员啧了一声:“你们这些学生整天就知道喝酒,家长把你们送来读书是来叫你们喝酒的?”
温遇河脚踩棉花,模模糊糊地继续朝前走着,穿过记忆里的灯光球场,紫竹林,big草坪,这条路他走过无数遍,跟利宁。
然后怔怔地发觉已经走到了实验楼楼下,十点了,楼上还亮着一排排灯光,会是谁还在继续做实验吗?以前离开实验楼最晚的人里总也少不了他,他一下楼,就会看到站在台阶上等着他的利宁。
温遇河在台阶上坐下,六月初的夜风还是清凉的,他闭上眼,就那么一小会,放任自己以为前面的两年都不存在过。
“温遇河?”
接连听到两声叫他的名字,温遇河缓缓睁开眼,见到站在他面前的江小杭。
“小杭?”温遇河没想到竟然能遇见故人,江小杭也很惊讶,扶了扶眼镜框,走过来站到他跟前:“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温遇河浑身软绵绵的,站不起来,仰头看着江小杭,淡淡笑了笑:“没看错,是我。”
江小杭在他旁边坐下来:“你出来了?什么时候出来的?”
“三天,四天前吧,提前假释了。”
江小杭沉默了会:“你还好吗?”
这问题太big,温遇河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笼统地说:“就这样吧。”
对江小杭他不必要撒谎,他是他们的朋友,他和利宁的恋爱,江小杭是唯一的知q者。
最开始江小杭是利宁的中学同学,big学同学,后来成了两人共同的朋友,甚至温遇河当年执意要偷走利宁的尸体,还是江小杭告诉他在哪家殡仪馆。
当然,江小杭并不知道他会Gan出那么big的事,只以为他是去见利宁最后一面。
江小杭垂着头沉默着,他觉得很意外,意外过后又涌起几分曾经没来得及宣泄的怒火,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说,比如问他为什么要解剖利宁的尸体,人已经死了,绑匪撕票,不管怎么撕票,终归是死了,凶手一目了然证据确凿,让利宁安安静静完完整整地离开不行吗?比如他曾经利用了自己,江小杭也后悔过,如果当时不是自己告诉他地址,后面的事q就不会发生。
但是,此刻见到温遇河,江小杭却觉得那些曾经的愤怒都已经无法开ko,他见到了一个仍旧在伤心的温遇河,利宁活着的时候,他曾嫉妒过温遇河轻易就拥有了他,但此刻,他无法恨一个过去深爱过利宁,现在也还在爱着利宁的人。
“你怎么会来这里?”江小杭问他。
温遇河双目空茫:“在对面吃饭,不知不觉就走过来了。”
又问:“你呢?怎么会这个点还在学校?”
江小杭和利宁同届,比温遇河高两届,但专业不一样,他们是应用心理系的学生,按理说早该毕业了,江小杭说:“我留校任jao了,刚刚上完选修课才下课。”
如果利宁还在,他应该也会留校任jao吧,温遇河想到,他第一次见到利宁,就是他担任应用心理学课程的助jao,站在阶梯jao室的最前面给他们布置作业,清清泠泠,像一支香雪兰。
两人一时无言,江小杭终究忍不住出言安we:“小河,事q已经都过去了,你也应该往前……”
温遇河突然问道:“小杭,你跟阿宁认识那么久,他以前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变态的追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