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晗焦急地唤出声,眼看着裴子玉手握雁翎刀,用刀刃抵着细白的脖颈。她往后退了几步,几缕发丝缠绕在颈侧,朝着姜拂斥责道:“好,我的话你也不听。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只要我还活着你们就休想得逞。仔细想想,我手里这把刀若是斩下去,你在他面前能不能jao得了差?”
姜拂隐忍道:“姑娘这是打算以死相b了?”
裴子玉道:“你知道我的脾气。放行!”
“子玉!”林晗往前两步,脚下跌zuang,“别做傻事!”
她像是不曾听见,握刀的手没有挪动分毫,跟姜拂沉默地对峙着。风声呜呜地刮过,好似毛骨悚然的哀泣,姜拂往旁侧让开,对着手下一众兰庭卫道:“都让开。”
兰庭卫效忠的并非头目,而是他们的主人,姜拂明着违抗命令,他们自是不敢跟从。裴子玉冷眼扫过暗夜里一众黑s的衣影,看向一侧静默的姜拂,“他们不听话,你说该怎么办?”
姜拂掌心骤然握起,从中现出一道淬着荧光的银镖。只听一声轻快的破风响,仿佛哨音,那些站定的人影中猝然倒下一个,没有发出一丝呜咽。裴子玉似是没有意想到如此的结果,脸s倏然惨白,手里的刀歪了一瞬,惊诧地盯着倒地的人影。
兰庭卫听话地让开一条道路,姜拂目光哀冷地望向裴子玉:“姑娘可是满意了?”
裴子玉这才看向林晗,挤出一个苍凉的笑容,对他做出ko型:“快走。”
她为了他明目张胆跟裴信对着Gan,还不知回去会有什么下场,林晗道:“你跟我一起走。”
她颓然垂首,并不多言。聂琢亦赶至林晗身侧扶着他,劝道:“陛下,眼下最要紧的是脱身,才能替裴姑娘计议。”
他回首望向自己仅剩的部从们,每一个都带着伤,满身血污,不知还能撑多久。一抬眼,他再度对上裴子玉的目光,刀刃闪着寒光,她朝他缓慢地摇摇头,裙裾被狂风吹得飘摇,纤秀的脖颈显得脆弱不堪。
卫戈附耳过去,轻声道:“你忍心看她在军中遭So流离颠沛之苦?”
林晗骤然醒悟过来,深深地望了眼裴子玉,对聂琢道:“我们撤。”
残兵败将走上小道,从分列的兰庭卫中间穿过,两军仍旧剑拔弩张,气势凛栗地相对。眼望着他们就要走远,姜拂似是不甘心,向着手下挥手命令。兰庭卫正要拥上前去,被裴子玉一人拦下。
林晗回头望去,只能瞧见她的背影,她张着双臂,单薄的身子挡在一众杀人不眨眼的府卫前。郁山渐渐远去,听不见哀哭的夜风了,烧红的云能挂在天幕,云里透出几道衰微的晨光,好似溃烂生脓的皮ro。
沿路朝着北去,晨光big盛时分,他们撤到一处葳蕤的山岭。十来个人潜进老林中,林晗下令休憩,将卫戈和聂琢两个叫到一块商量去处。
“再往前面走就是青门关,出了青门关就到了朔方地界。”林晗眺望着远处连绵苍翠的山峦,长叹一声,“去灵州,还是去凉州?”
汉阳在灵州,去灵州可以找聂峥谋事。凉州知度*由丞相遥领,可裴信常年在朝中,凉州便是留后知度事*息慎主持big局,这个人好巧不巧还是林晗母族亲戚。两者权衡,仿佛是血缘亲戚更靠得住,但经过郁山的变故,林晗心里的称早已有所偏斜。
卫戈知道林晗心存顾虑,不出声点破。聂琢心向灵州,却担忧惹来君王猜忌,不敢替自家揽功,也不说话。林晗头疼得很,只好自做决定:“去汉阳吧,边境鱼龙混杂,天高朝廷远,裴信的手不一定伸得过去。”
要去灵州,必然要过青门关,关隘守卫森严,岂是能浑水me鱼的。聂琢道:“不过青门关就只能绕路,翻过小苍岭,迂回过去。”
“小苍岭山高路险,有天障之称,等咱们翻过去,你二哥都七老八十了。”林晗没好气地回他,转头见卫戈双眸灼灼地盯着他,“怎么,你有主意?”
“跟着我,等好消息。”卫戈cou出他的刀,抛下一句话便走。
林晗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笑骂道:“小屁孩,炫耀自个长得俊么。”
聂琢犹豫了一瞬,终是下定决心道:“此人皮相虽好,但陛下务必莫要被表象蒙蔽。”
林晗笑看向他,“哦,我被他蒙蔽了?”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聂琢眉间有些忧虑,“臣是担心陛下,自古至今以s著称,承恩御前的有几个不是祸国殃民之徒,况且他来历不明,出身……”
林晗知道他改不掉世族那T唯论出身的毛病,打断道:“行了,我又不是s令智昏之辈,他也非等闲之流,不信你跟他比划两下,看他能不能在三招之内灭了你这虎贲将军的威风。”
是夜,林晗领着麾下b近青门关,派出几人探查守军q形。不一会便听斥候回报,青门关守军不知何故夜惊,自相残杀,死伤甚多。
林晗心下一惊:“好机会,我们赶紧过去!”
众人赶至青门关,夜雾之下,重山险水,青门关宛如一座铁堡,巍峨不可撼动。城楼上亮着熊熊的火把,当他们闯到关ko,紧闭的城门迟缓地打开,后方静立着一个幽魅般的人影。
卫戈浑身浴血,白玉似的脸上也凝着两道纤细的血痕,他丢了手里破烂的弓,隔了数丈望着林晗。林晗匆忙赶过去,两手抓住他的肩膀,脱ko道:“伤得重吗?”
他抹去脸上的血迹,“身上不是我的血。只是没注意让暗QI划破了脸。”
林晗盯着他,抬手在他脸上擦了擦,继而往他身后望去,瞧见几具倒地的尸首,“你Gan的?”
小刺客点点头,把他的手握了握,“趁他们内乱,我们赶紧走。”
过了青门关,一路再无追兵阻碍,一行人r夜兼程,栉风沐雨,终是奔赴灵州地界。边关q势复杂,鱼龙相混,管制不如中原那样严格,常有戴罪之人逃到西北边境,杂居在流民和客籍人中间。
灵州杂居着众多胡人,多在此地经营铺面。奔波许久,林晗和一Gan属下藏进一家胡人酒肆,终于能够好好休憩一番,有机会沐浴。
他以往在宫中仆从众多,事事都有人侍奉,不需要自己动手,逃出望帝宫前甚至不会自己穿衣裳,此刻想起沐浴的事便犯了难,灵机一动,把卫戈叫到屋里来。
卫戈已经收拾齐楚,换上一身胡人穿的窄袖夹袍,腰肢纤瘦有力,体态轻盈风流。他不知林晗叫他来做什么,进了门便杵着,认真等着听他吩咐。林晗对上他那双极好看的眼,突然说不出使唤的话,心烦意乱地把人驱赶到一边,自个洗澡。
他磕磕碰碰地洗完澡,一抬头瞅见卫戈傻眼地盯着他看,便问道:“你这是什么表q?”
“你把我叫过来,”卫戈嘴角上扬,“就是为了给我看你沐浴?”
林晗面不改s心不跳,裹着件Gan净的中衣,“朕是担心有刺客,让你过来侍候着。”
“原来是这样呀。”卫戈笑了笑,“你怕裴信派人害你?”
林晗冷笑一声,拿着巾帕自顾自擦着发梢。卫戈朝他走近几步,端详着他:“我还以为你当真跟裴信q深意重呢,不然他怎么会给你写信。”
林晗没做声,一手丢了帕子,转身坐在卧榻上,脚底踏上锦垫,留下湿漉漉的水渍。卫戈跟着他过去,半蹲在榻边,全然不管气氛不对,“裴信给你写的还是古艳歌里的词。”
林晗照着他big腿一脚踹过去。卫戈眼明手快,抬掌握住他的足底,明知故问:“哪里不舒服,火气这么big。”
“来见我满嘴不离裴信,”林晗动了动脚,cou不开,垂眼觑着他,“还问我哪里不舒坦?”
“原来是这样a。”卫戈道,“秋高天燥,还是宽宏些。”
“你先在我面前提他,还要我宽宏big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