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少要赢
城中出现妖兽的消息不胫而走,越传越邪乎,传言那妖兽头似小山丘,眼似铜铃,三头六臂狰狞之极,只要跟它对视一眼,便将人活活撕开……
传言金吾卫将军靳三少被他抓了一爪,立刻半边身子都没了,当场昏死过去。
“那后来是谁收了作恶的妖兽?”人们听得津津有味,问得兴致勃勃。
寒江楼的说书先生看着台下乌泱乌泱的人,心里得意极了,前阵子被那苏道士诓走的人总算又都回来听他说书,他捋了捋胡须,摇了摇扇子,慢条斯理地说道:“自然——是咱们大衍国的新任国师。”
“国师?那个以色侍君的妖师?”人群中不知谁问了一句,当场笑炸开了锅。
一个男人,以色闻名,莫说是国师,就算是皇帝本尊,大衍人也是要狠狠笑上一番的。
说书先生又晃了晃头:“国师神通通天!呼风唤雨、引雷闪电,直将那妖兽劈了个青烟直冒、外焦里嫩!”
“就这么,死啦?”
“当然没有!都说了是妖,哪这么轻易……只见那妖兽在地上滚了几圈,竟又活了过来……”
说书先生心情倍儿好,人越来越多,硬是添油加醋胡编乱造地一直讲到了酒楼打烊,直到最后,人们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妖兽更厉害,还是妖师更牛掰。
“双妖大战第一回合,到此为止!欲听下一回合,还请明日请早——”说书先生一拍堂木,人们这才不情不愿地散了去。
混在人群中穿着常服的包子一脸鄙夷,回到塔楼对靳烈说:“净一通胡说八道,跟他亲眼看过似的。”
靳烈这几天得空就来浣天大街的塔楼,却再也没见着道人的踪迹,心里头着实有些窝火,一念之差,跑了条大鱼。
至于国师降妖的经过,明明只有他一个人亲眼目睹,却被添油加醋一传十、十传百弄得沸沸扬扬,靳烈恼火得很,却也不能去堵了所有人的嘴。
而那妖,没人关心它究竟是何物,从何而来,群情激愤地要求国师将它交出,砍其头颅剥其皮毛,而国师却置若罔闻、坦坦荡荡地将妖藏于府中,这举动比妖兽伤人本身更令众人觉得不可饶恕,一时间“诛妖师,清君侧”的请求从民间到朝廷蔓延得如火如荼。
此时人们回忆起当日苏道士慷慨激昂的十六字狂啸——“幽溟已开!死神觉醒!万鬼伏出!妖乱长安!”,全然已成天启。
恐慌与愤怒在人群中迅速扩散,传言中,祸害千年的死神赤璎正在长安城中逐渐觉醒,全世界的妖魔鬼怪都为他而来,死了全家一百多口的首富谢家只是个开头,有更多的人将死于这场无所不在、绵绵不绝的血祭。
很快便多了无数人撞鬼、妖袭人的故事,有人走着走着突然失踪,有人半夜看到家中有人头蛇身的怪物当场吓疯,还有人半夜听到女子欢笑,次日发现家中男子都七窍流血而亡……
城中有妖,有正在觉醒的死神,还有其心不正的国师。
半月之前,人人都将死神赤璎觉醒当个笑话,半月之后,人人都已深信不疑。
真真假假妖魔鬼怪之说漫天飞舞,国师与大衍金吾卫皆不可信,人们濒临崩溃之际想到道士苏长河,陡然成了所有人命悬一线的救世之星——“找出苏道仙!”满城的人们疯狂搜寻他的下落。
没有人知道他在哪。
人们挤在金吾卫差衙门口,挥着手中的镰刀菜刀,认定是官府军队秘密绑走了他们心中的救世神仙——
“交出苏道仙!”
“交出苏道仙!”
“交出苏道仙!”
口号整齐划一,口水乱飞,激愤昂扬。
靳烈被谢凇摁在衙内不许出去,人人都知道他是国师降妖当晚的见证者,自然将他与妖师算在了一派,而站在他们对立面的苏道仙,自然是被这帮金吾卫“叛军”抓起来了。
从来手起刀落杀敌毫不手软的靳三少,面对这番情形也没了辙。
直到突然有一天女皇下了一道禁令——严禁无端揣测朝廷军队、严禁骚扰朝廷府衙,凡故意挑事不从者,杀无赦!
此令一出,满城皆惊,有人立马想到那“以色侍君”的妖师,一定是他!床榻之上蒙蔽了女皇,才有了这道明显是包庇他那金吾卫“同党”的禁令。
只是这毕竟是天子之命,所有人们的猜测不满怨恨恐惧,全都转为了地下。
明里暗里流言满天飞的时刻,女皇又下了一道旨意:为重振国威、安定民心,将重开菊刀节!
这一下满城男女才真正积极兴奋了起来,金吾卫尤其高兴,被这妖言惑众弄得筋疲力尽的月余,总算来了件可以光明正大博回名声的大事。
所谓菊刀节,是在深秋赏菊大会上,进行成年男子之间的武力较量,原本是大衍国根深蒂固的传统,只是女皇登基以来,对这男子之间互亮爪牙互相开屏之事并无太大兴趣,便逐渐成了只有菊,并无刀的赏花大会。
这是女皇继位的五年来头一回正经操办的菊刀会,一时间城中百姓都暂且忘了妖怪之说,纷纷猜测打赌谁会是今年的夺冠之人——大衍天宁年间的第一个菊刀武道神。
靳烈对这菊刀武道会的态度有些复杂,他记得父亲曾连续三年连夺武道神的美誉,成为长安从皇宫到市井人人交口称赞的战神,年幼的靳烈将这一幕铭记在心,他记得那些欢呼的人们、滔天的掌声,众人用手抬着他父亲在街上游行。
这是人们发自内心的拥戴与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