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发现脚下的湖水也变了色,原本在红灯笼的映照下,深夜的湖水并不辩颜色,这会子却仿佛浸了墨一般,从画舫开始向外一层层地晕染着,从浅到深,目力所及之处逐渐成了一大片如血一般的红色。
云淇走到靳烈跟前,做了个手势:“公子请入内,我们马上便到了。”
“到……哪儿?”靳烈顺着手势看了看船舱门,问道。
“自然是喜宴所在之处啊。”云淇眉眼含笑,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
众新娘拱着靳烈和乔歌一齐进了船舱,舱门在身后啪嗒一声合上,乔歌回头看了一眼,门上的符咒之光一闪而过。
船舱中是另一派光景,虽不知是哪里,但绝对不是那原本的“船舱”,而是一个极大极气派的喜宴大厅。
地面铺着滚着金线的红毯,长长的酒宴台上堆满了瓜果佳肴,还有无数裹着金箔的喜烛都已点了光亮。
看起来跟人间喜宴毫无二致,只是除了靳烈一个新郎、十个齐整整的红衣新娘、和一个看热闹的“客人”乔歌之外,再无他人。
此时船身陡然一沉,似是向下驶了去,透过这“喜宴大厅”的窗子,外面已然浸漫上那血色般的湖水。
船继续下沉,到了某一刻突然停止,云淇的声音再度响起:“公子,我们到了。”
乔歌闭上眼感受了下,此时四面八方都是那血色湖水,他们正处在……一个巨大的、阴寒至极的阵中。
这阵……乔歌对阵法并不陌生,虽不擅长设阵,却极擅长破阵,破阵之法也往往简单粗暴——别无他因,只因为他惯来看不上这等“装神弄鬼”之术,一概引雷闪电暴力破之。
而如今这血湖中的阵却与一般阵法不同,非是凭设阵之人的法力而设,而是,他们此时身处之地,这霁云湖本身就有问题!
这一湖浓稠如血的湖水,像是由无数怨灵凝结而成,不仅数量庞大,还时日深久,才能阴寒至此。
以这庞大的、惊人的阴寒之气为基而设的邪阵,自不是一般莽撞之法便可破除,乔歌想到此处,微微皱了皱眉。
空旷的大厅内突然奏起了喜乐,只是这乐声全然没有“喜”,听着只觉得阴恻恻地毛骨悚然,乔歌看向靳烈,见他双眼空洞,似魔怔住了一般,正要伸手去做点什么,想想又改了主意,收回了手。
靳烈明显已身中邪术,乔歌却并未不想他记得今晚发生了什么,便未替他解开。
随着这喜乐声,大厅四面八方钻进无数黑烟,凝成一个个鬼嘘嘘的暗影,乔歌定睛细看,竟都是穿着大红喜服的女子,厅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女子声音——
“恭喜姐姐妹妹今日觅得郎君!”
“姐姐,今日这新郎官可真俊,是哪家的小公子啊?”
“姐姐从哪找来的?妹妹我也要!”
……
乔歌不由得哑然失笑,感情这都是来“喝喜酒”的小姐妹们。
喜乐声突然停了,又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上空响起——“吉时已到,新郎新娘请行拜礼!”
跟着一条长长的红绸带便滚到了靳烈和新娘们的手中,靳烈牵着一头,中间一朵大的红绸花,十个新娘齐齐蒙着盖头站成一排,牵着另一头。
他们正对面不远处的台阶上摆着两张高背椅,空无一人,阴恻恻的主婚人声音又响起:“一拜高堂——”
新郎新娘们正要对着那两张空椅子行拜礼,乔歌突然大喝一声:“慢着!”
众新娘的盖头齐齐一晃,乔歌又说:“高堂在哪?人都不在,这婚结得能算数吗?恐怕算不得吧?”
新娘们显然没料到会有人问出这么个问题,一时间竟也懵了,面面相觑地互相问着:“能算数吗?能算吗?”
乔歌走到云淇的跟前,说:“云淇姑娘还不将高堂请出?”
隔着盖头看不见云淇的神色,但她双手绞着手中红绸,似十分纠结,此时上空那声音又响起,阴恻之外竟十分恼怒:“吉时将过!若还不行礼,你们,都等着魂飞魄散!”
众新娘一阵惊惶骚|动,云淇赶紧带着她们再牵过红绸,准备行礼。
乔歌一个闪身将靳烈挡在了身后,言辞不依:“这婚结得太草率,不知道你们怎么算,若无高堂,在新郎官这儿,可做不得数。”
就在一阵推推拉拉中,头顶一声钟响,乔歌心中一定,云淇扯掉盖头,大惊失色地喊道:“坏了,吉时已过!”
跟着场中一片哀嚎之声,新娘们原本白嫩光滑的肌肤开始寸寸发黑剥落,脸上、身上开始现出白骨,那叫兰心的美人掉了一只眼珠,露着半边白骨的脸走到靳烈跟前,凄厉问道:“公子,你为何不拜?你明明说,愿与我共结连理,而今你看我一眼,你还喜欢我吗?你说啊,你说过的,定不做薄情郎,定不负我,你说过的……”
靳烈仍旧怔怔的,似坠入一个无尽深渊的梦中,眼前有无数张脸在对他说话,有无数个手臂伸过来抓他。
惊慌错乱之中他抓紧了其中一只手臂,那手臂带着他冲过重重人脸,一直向前。
大厅里一片混乱,脱掉外皮化为厉鬼的新娘们,还有方才无数涌进来要“喝喜酒”的鬼魂们都一齐向乔歌和靳烈涌过去。
乔歌将手腕上的血红珠串取下,抛向靳烈,那珠串一靠近他便散开来,瞬间涨大数倍,一颗颗如拳头大小的血红珠子绕成一个圈,将靳烈包裹在内,继而飞快地旋转起来,如同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结界。
但凡有厉鬼魂魄靠近,便有红珠如箭一般弹出,将攻击打散之后再回归原位。
这下乔歌才放心脱开了身,朝上空问道:“幽溟!还不现身?等我毁你老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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