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英鸾皱了皱眉,略有不耐。
小太监鼓足气,一口气说道:“说近日出现祭品化形伤人,只因今天便是死神赤璎觉醒之日,今夜死神会现身销魂祭大典,如今城中妖魔伏出,皆是这赤璎所为!”
小太监缓了口气,心虚地抬头瞟了眼乔歌,继续说:“这半晌的,街上人都在聚集游|行,纷纷嚷着要妖师……国师大人出面,去镇了赤璎。”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煽风点火,妖言惑众,果然是苏长河一贯的好把戏!
乔歌听了这话,心中却是疑惑,当日苏长河挟风狸诱他见面,讲的明明是让他一定要“唤醒”赤璎,并不是杀了他,如今这是唱的哪一出?
又想到,这满街暴|动,必然是金吾卫在维持,靳烈若听到这说辞,会怎样?
他心知赤璎便是自己,如今满城的人都要让国师来杀了自己,他会不会发疯?
乔歌心里瞬间就焦躁了,他顾不得外头小太监还说了些什么,起身跟英鸾说道:“我先走了,谢谢……帮我。”
英鸾在背后追了一句:“我让裴荻领兵去协助他。”
平日里一片喜气祥和的浣天大街今日被堵得水泄不通,西市周郎中家中祭品化妖,东市京兆府尹景秋被鬼显形吓疯,这两桩接连发生的诡案让所有人头脑都发了昏,人人盯着家中的祭品惊惧不安,怕它也跟着化了形,又盼着时间早点过去,今夜早早将这些玩意烧掉就万事大吉。
人心惶惶的当下,有人说一切都是那传说中的死神即将觉醒的征兆,人们一下似找到了出口,都是他!死神又如何?死神要我们的命,我们也能要死神的命!
人们在大街上聚集,却根本没个方向,只是胡乱嚷嚷着,靳烈带着金吾卫吃力地维护秩序,既不能让他们胡乱打砸抢劫,也不能真伤到他们。
靳三少一边维护着他们的安危,一边听他们嚷着要杀了自己,这心里真是……
乔歌便是在这一片混乱中来到了靳烈身旁。
靳烈一怔:“这么乱,你怎么来了?”
乔歌顾不得解释,只想把他从这乱糟糟中带走:“先离开再说。”
靳烈按住乔歌拉住他胳膊的手,纷乱中只能大声喊道:“我不能走……走不了,这会要走了,就全特么失控了!”
明知这是有人蓄意为之,明知管也管不了什么……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乔歌,声嘶力竭地吼道:“国师!那个妖师在那里!快,别让他跑了!”
靳烈赶紧挡在了乔歌身前,焦急道:“你快走吧!他们找的就是你,要让你去杀了……我。”
乔歌失了阵脚地赶过来,就是怕靳烈心中有什么不好的念头,比如……觉得自己接近他是不是真的心怀不轨……
骤然想到自己可不就是来杀他的吗,怎么这心里暗藏的念头被天意弄人地让全城人齐齐整整地喊了出来……
乔歌心里突兀地疼了下,额上青筋直跳。
他看着眼前这个拼死护在他身前的人,头一次觉得这人跟赤璎没什么关系。
赤璎在他心里早就死了,一千年前,他贯穿赤璎心口,封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而后一次次追着他转世的灵魄,在他未觉醒之前就了解掉,冷血到极点。
而这最后一次,他失策了。
他头回明白,他要杀的是靳烈。
捏着金扇的手有些发抖。
靳烈还在焦急地催他:“快走啊!我不能真的去伤他们,怕是要拦不住了!”
金吾卫不能伤民,国师自然也不能,乔歌对着这群手无寸铁又激愤异常的人们,无可奈何。
这时裴荻带着重甲骑兵赶到,身侧还跟着女皇近前的方力士,手里托着刚下的旨意,骑兵手持铁盾长矛,将整个浣天大街团团围住,裴荻冷眼看着众人,人群这才渐渐静了声。
方力士宣了旨意,时间仓促不过短短几句话:凡听信妖言惑众,聚众闹事者,皆无条件入刑狱十五天。
没有解释,没有疏导,面对愚民暴|众,唯余权压。
宣完旨意,裴荻骑在马上对众人冷言:“一炷香的时间,自愿散开,若执念留于此,便即刻拘押!”
人群面面相觑了一阵,不情不愿地散了。
靳烈看着人们各回各家,这才舒出一口气,全身早已汗湿透。
乔歌看着他,心中一时情绪万千:“你……脸色很差,回去歇息会儿吧。”
昨夜只迷迷糊糊打了个小盹,今天眼看着也没空去找补睡觉,靳烈似怕他担心,笑了笑说:“无妨,一会我去差衙补一补。”
乔歌点点头,他还要去另外个地方,便对他说:“我去去就回,一会去差衙找你。”
“好。”
想到今夜令人头大的销魂祭,靳烈头皮先麻了一阵。
又想到乔歌会与他站在一起,又觉得一切都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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