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斗智斗勇其乐无穷
靳烈被裹挟着进入一段长得漫无边际,满眼乌黑的隧道,周身如坠云端,轻飘飘的无着无落,苏长河与幽溟同在身侧,靳烈看这三人,似对如此情境熟稔于心。
跟着周身一重,如睡到一半陡然惊醒一般,四人重重落到一处实地。
苏长河在前方引路,靳烈随在身后朝前走去,不出片刻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华丽殿宇。
只是这殿宇有些鬼气森森,无数支火把照得大殿通红透亮,四人进得殿内,正中心的台阶之上赫然有张王座。
靳烈定住身形,询问的目光看过去,苏长河手心向上,单手朝前做了个示意,躬身说:“将军,请上座。”
一刹那恍惚了下,跟着靳烈很快反应过来,这声“将军”虽是对着自己状似恭谦,实际所指却是苏长河心中的“火神”祝融。
不管苏长河是真心追随“火神”也好,还是利用这个幌子理由便于自己杀伐天下也好,总之靳烈现在披上了这层“皮”,料定这妖道一时半刻不会、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何况他为英鸾所伤,口中仍时时咳血,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元气根本,但愿如此。
苏长河口中恭谦,面上却什么表情都无,而一旁的幽溟二人此时看着靳烈,却显出了少许的不自在。
靳烈还没来得及问他们,上辈子自作孽从人变成妖,还能用遭人蒙蔽来当借口,这辈子主动夺舍他人肉|身,这下作勾当干得可痛快?
他只在心里叹了口气,当年压垮他内心坚持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眼睁睁见着兄长平攸变成怪物,还被全民讥笑嘲讽厮打,这才怒而跳进火山深渊,如今看着这个唯唯诺诺,作恶却浑然不知的人,可真是……
这世间无可救药的事太多了,他自己也混蛋了那么久,有什么资格论他人。
一切念头都憋在心底,心里就算天都塌了,面上也维持不动声色。
靳烈告诫自己,对着苏长河不能不小心。
他看了那“王座”片刻,便阔步迈了上去。
苏长河说:“这惊蛰殿乃是属下仿造当年将军的住所所造,恐有不尽人意之处,还请多担待。”
靳烈并不记得什么惊蛰殿春分殿,含糊应了一声,而后问道:“此地是何处?”
苏长河仍旧那副恭敬却油盐不进的态度:“将军请尽管放心,此处不在世间任何一处,绝无可能被人找到。”
靳烈动了动唇角:“离心棋局,是吗?”
能猜到离心棋局,只是靳烈根据这尽皆虚幻的神识感应揣测而已,但苏长河此时的反应却足以证明,他也勾了勾嘴唇,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将军好感应。”
靳烈转头向幽溟,口中称呼他二人却仍是以旧日在靳府对哥哥们的称呼:“大哥二哥,我记得往日你也曾帮那雪男设置过离心棋局,我也进去看了一看,却与今日这个有些不同?”
听见这声哥哥,幽溟二人周身微微一怔,竟有些难以招架,跟着黑衣的溟沉声说:“我二人的棋局未得大成,那日薄暮山的阵法只有第一层幻境,很容易堪破。”
“原来如此。”靳烈又朝向苏长河:“这么说,今日的棋局阵法,是苏道长亲自所为了。”
苏长河拱手道:“不敢,以棋局设禁制,不过雕虫小技。”
“依我猜,这可以建居所,可以依照心意造出万物的此处,便是离心棋局的第二层?”
苏长河点点头,靳烈继续:“还有第三层?”
“有。”说完肯定的回复,苏长河却不欲说更多。
靳烈也没追问,却突然喊了他一声:“圣火官。”
苏长河猛然抬头,眼中迸出光芒,似很久无人叫出这个称谓,骤然听到,心头大恸。
他明知此时王座上的那个人并不是当年的“火神”,却还是被这声“圣火官”叫出了一丝回到往日携手创山河的热血豪迈,一阵恍惚过后,他朝上回应:“属下在。”
然而随之而来的却不是靳烈顺势而为的“君臣”相逢故作感叹,他冷笑了声:“阁下深思熟虑,放长线钓大鱼,为了让我反天下,不惜让天下先反我,以前如此,如今依旧如此,真可谓用心良苦。”
幽溟二人听着这话,一时分辨不出究竟是赞赏还是埋怨,抑或根本是怨恨,然而苏长河却神色淡淡,不惊不扰地回道:“将军既已恢复记忆,当知道很多时候属下实乃逼不得已,将军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曾经的遗愿,属下为了达到目的的确有些不折手段,但如此行事也都曾得您授意,将军您还记得陨落前曾说,只要能将您寻回,再持业火,万事皆可为。”
靳烈自然不记得,即便那“火神”真的曾这么说过,这锅也不该他来背,他盯着苏长河几可乱真的“真诚”,几乎就要被他骗了,但他心里始终有个敏感至极不肯安分的神识在告诉他,那人在装,他根本知道你并不是什么“火神”,但他需要一个手持业火的傀儡。
因为,对一个人真正的虔诚不是这样的,不是这般冷静、冷漠,皮相与内心分道扬镳。
为什么?他暗自揣测,也许真正的火神根本无法转世,在被镇压陨落的瞬间,灵魄早已被上古诸神粉碎,而躲过了一劫的圣火官,却发了疯地发誓一定要再找一个世间最强的火灵魄,将业火强加于他,让他披上“火神”转世的傀儡之皮,再演一出复仇杀|戮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