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慕秋白，我不曾喜欢过你
他说出口不是慕秋白，而是小白。
慕秋白不明所以：“你问我来找你什么事？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景王爷神色冷淡，眉眼锋利，和梦境中的景山王的身影渐渐有些重合：“既然如此，慕少侠，请回吧。”
慕秋白心口一疼，回想起前世种种，这一世的景黎难道要重蹈覆辙了吗？这些日子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慕秋白：“城楼上雍王的尸体是不是你干的？”
“是有如何？”景黎算是默认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慕秋白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景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残忍了？
“因为他该死。”景黎忽然神色一变，脸上有戾气浮现。
他身侧的挣溟微微颤动起来，漆黑的剑体愈发幽深。
“即便他该死，你也不该这么做！就算如此，那些投降的兵卒呢？你何至于将他们全部活埋？”
慕秋白从来没想过景黎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但比起这些，更令他恐惧的是景黎会变成前世的景山王。
“慕少侠，请你明白你自己的身份，你凭什么来管我的事情？”
“你！”慕秋白被气的说不出来话，这还是前不久与他生死与共，还叫嚣着说要娶他的景黎吗？
“怎么？慕少侠难道还需要我请你出去吗？”
景黎身侧的挣溟再也抑制不住，示威一般地在慕秋白面前嗡鸣不止，那幽深的黑色仿佛要将人的灵魂也吸附进去。
慕秋白身侧的九和也震颤了起来，即将离鞘而出，慕秋白强行摁住了它。
慕秋白抬眸，和景黎对视：“景黎，这些日子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你不是说过要娶我做你的王妃吗？现在我来找你了。”
“慕秋白，你走吧，过往种种，能忘则忘。”
“景黎你什么意思？”慕秋白心口一阵气血翻涌，九和差点就要控制不住，挣鞘而出。
“慕秋白，你难还不明白吗？
我那些话都是骗你的，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不！我不相信！”慕秋白撕心裂肺，前世种种又浮上心头，让他的心愈发绞痛。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你为我挡的那一鞭子是假的吗？你为我宁可得罪齐国满朝文武是假的吗？你我悬崖下生死与共的情意是假的吗？”
“景黎，你莫要骗我！”
“……既然你非要问个明白，那我来告诉你。”景黎神色冷酷，又变成了梦境中那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再也不见往日半分温情。
“冰心之毒不同寻常之毒，他需要作为血引之人心甘情愿，方可奏效。我与你虚情假意，说喜欢你，不过是希望你心甘情愿地替我解毒罢了。”
难怪……前世景山王即便有了慕少侠的血解毒，也未能彻底解开冰心之毒。
“而现在，我的冰心之毒已解，你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即便是利用，这些日子来的情谊都是假的吗？”
“对，都是假的。”景黎回答得毫不犹豫，“为你得罪满朝文武，是因为我需得到这天下，我需要一个向齐国宣战的借口，而你刚好是那个借口而已。”
慕秋白捂着自己心口，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不，我不相信……我们在一起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一个人眼中的真情做不得假。”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演戏能演得如此逼真？心机能深沉得如此可怕？他不相信……
景黎看着慕秋白眼中的不敢置信，接下来的话语终于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慕秋白，非要让我亲自说出口吗？我眼中的人从来都不是你。”
慕秋白会想起了曾经一个旖旎的春夜，景黎曾抱着他喊过一句：小九。
“难道是……小九？”
“不然你以为九辞的名字是从哪里来的？我记得和你说过的，我想要这天下的初心，是因为有想要保护的人，那就是我的小九。”
“那他在哪里？”
“我在九月的时候，与他走散了，所以我给我最信任的暗卫取名九辞，意味九月辞别小九。
他说他喜欢自由，那我就把一整片天下都给他打下来，让他能遨游四海；我在九月去登上景山，是因为我想知道，这茫茫天下，我的小九在哪里。”
慕秋白终于心痛到难以附加，景黎的话如同一把冰刃，刺入心脏，彻骨冰寒。
可是景黎还不肯罢休，他非要把那冰刃再在他的心里和狠狠地搅弄一番，弄得那里面一片狼藉。
“慕秋白，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你一个人在自作多情罢了！”
杀人不见血的办法有很多，杀人诛心，景黎偏偏用最狠毒的这一招。
慕秋白终于是站不住了，颤颤巍巍地跌到了，眼中有晶莹的液体流出。
良久后，久到景黎以为他已经放弃的时候，慕秋白忽然抬头，他红着一双眼眶：“景黎，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你想要天下，我可以帮你。
我现在已经恢复实力了，我可为你冲锋陷阵，只是……你能不能不要再残忍了，我不想看见你变成这个样子……”
你不喜欢我，没有关系，我本来就是个不该存在这个世界的人。
只是我不想你再变得面目全非，再次成为那个天下人人厌恶的暴君。
那时的你身侧空无一人，只有无边的孤寂，你也不会喜欢的吧？
景黎忽然一把拉住了慕秋白的衣领，怒其不争道：“慕秋白，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们是不可能的！”
慕秋白难过得说不出来话，震惊地看着神色冷酷，眼中满是狠厉的景黎。
“你是九和之主，我是挣溟之主，这天下间，我有可能爱上任何人，但唯独不会爱上你。”
像是为了验证景黎的话语一般，他身侧的挣溟忽然动了，发出一声颤音，就冲着慕秋白而来。察觉到挣溟的动静，九和也不甘示弱，九和嗡鸣一声，长剑出鞘，和挣溟对上。
强大的气流爆发而出，白光与黑芒交织，仿佛又回到了那一个充满死亡气息的夜晚；又仿佛回到了千万年前，白衣与玄衣的那一场大战。
白衣与玄衣的声音，犹在耳畔。
玄衣少年的声音冷若冰寒，仿佛从九幽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带着刻骨的怨毒：
“从今往后，魂派与灵派，挣溟与九和，永生永世，不死不休！”
白衣少年嗓音平淡无比，却冷淡得让人害怕：“九和与挣溟，除非死生不见，否则，必诛之。”
“挣溟与九和分别是灵派与魂派的圣物，五千年前，魂派与灵派的先祖决裂，后来魂派与灵派世代为敌。”
两把神剑是似乎是感觉到了主人的心绪波动，身上的光芒愈发炽烈，汹涌而出的力量，直接把两人所在的营帐冲破。
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大批的士兵朝这里赶来。
“所以，这就是你的理由？”慕秋白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最后又无力地松开。掌心雪白的皮肉上，有屡屡鲜血渗出。
“慕秋白，让你滚就滚！别逼我杀你！”景黎眸子猩红，里面有戾气浮现，他的面容一点一点和前世的景山王重合。
景黎拽了慕秋白衣襟的手，就往外一甩，慕秋白恍恍惚惚，直接被甩倒在了地上。
慕秋白的手心一接触到冰冷的地面，被自己掐破的地方就有阵阵刺痛传来，让慕秋白瞬间回神。
随即他看见的就是层层叠叠的士兵，将他包围了。他们手中拿着锋锐的长矛，神色警惕地盯着他，生怕他危机到自家王爷的安危。
慕秋白苦笑一声，已经这么防备着他了吗？
慕秋白强忍着心中的疼痛，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景王爷，今日是我自讨没趣了。”慕秋白一袭白衣染尘，原本就不曾认真梳好的发丝凌乱，他一边笑着一边说道，“日后……没有日后了，望王爷珍重，咱们就此别过。”
慕秋白也不顾自身形象，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层层叠叠包围。
剩下的士兵面面相觑，但没有景黎的命令，他们不敢擅自行动，自动为慕秋白让开了一条路。
这条路好像很漫长，漫长到慕秋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这一路跌跌撞撞，前世今生的爱憎纠葛，现在想来，恍如梦一场。
慕秋白招呼一声：“九和。”
九和应声而来，慕秋白御剑离去，徒留一个苍白瘦削的背影，不曾回头。
直到看见慕秋白彻底从视线中消失，景黎终于压制不住，蹲下身下，一口鲜血吐出。
挣溟轻颤，景黎一双眸子里的嗜血暴虐再也压制不住。
脑子里又有无数的声音想起，叫嚣着，嘶吼着，让景黎头痛得想要发疯。
“他是魂派的后人，杀了他！”
“对，杀了他！为我们报仇！”
“都是他害得我们落到这步田地！”
那一日，山洞里，慕秋白看见了白衣的回忆，同样的景黎也看见了玄衣的回忆。
只是他没有告诉慕秋白，比起白衣，玄衣的回忆充满了充满了苦涩与痛苦。
玄衣从小就是一个孤儿，从市井街巷里成长礼来，看惯了这个世态的凉薄。
那时候的世界，比起现在还要残酷，因为有了修炼者盛行，世家林立，在上位者的拨弄下，秩序早就寻乱不堪。
玄衣为了变强大，不断地努力修行，好在他的天赋惊人，很早就打遍同代无敌手。
知道那一日遇见尚且年幼的白衣，早就听闻过他的名声，魂派的天才，这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好战因子，直接和他大战了整整一天。
他约了白衣，在那初见时的山谷再见，没想到他如约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