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 年关
路燃回想起自己十岁前简直就是一个头上长尖角的小恶魔，不禁一身恶寒，认真地说：“女孩子更可爱吧。”
顾丞君不动声色地说：“那家里再养只小母猫？”
“猫能和人一样吗！”小朋友睁大眼，“嗯……但小动物更可爱嘛。但我好怕灰仔欺负小猫啊。”
他忽然想起在前往X市前和小动物救助站沟通过的那只小母猫，在人玉出事后，他就再无心去想宠物的事了。
路燃厚着脸皮，再次联系了救助站的志愿者，没想到时隔数月，这只白猫妹妹还被养在救助站里。
隔天，路燃把猫妹妹接回了家，雪白的一团窝在路燃的浅驼色毛衣里，到了新环境头都不敢抬，俏莹莹的蓝眼睛宝石似的，特招人喜欢。
长毛猫的手感也很好，顾先生一边摸一边说：“它还不熟悉新环境呢。先不要和两只原住民混住吧。”
路同学赞成地点点头，所幸灰仔对漂亮妹妹很是亲昵，三个小家伙很快打成一片，路燃撑着脸坐在一旁，看一灰一白两团毛腻在一起舔毛，忧伤地为一段还未开始就要被扼杀在摇篮的爱情叹气。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年关，声势浩大的短期人口迁徙后，向来热闹的平京也安静了几分。
顾先生去参加商会的酒宴了，路燃没兴趣，一个人在家里，让顾先生回来的时候给他带点吃的。
今年的雪特别凶猛，饶是皮糙肉厚的豆包同志都要裹上犬类专用的御寒服才能勉强出门溜达几圈。趁着雪转小的空挡，路燃围着米色围巾，穿上时兴的枣红短款面包服、驼色工装裤，踩着双鞋管口堪堪包住脚踝的沙色马丁靴，牵着豆包在别墅区白雪皑皑的草地上遛弯，漂亮的身形披上细碎的风雪，比雪夜中的柏树更动人。
借着微黄的灯光，还能在他的鞋管与裤管间看到厚绒波普风格的棉袜，这只有方寸的布料，承载着酷哥小男孩儿内心无比火热的骚情。
豆包一改往日横冲直撞的路子，一路缓行，身形甚是滑稽，一人一狗的影子在路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忽然，一只棕红的影子如闪电般从他们身后窜了出来，又疾驰而去，路燃甚至还能听见兴奋的低喘。
“唉！回来！给我回来！”
女主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尖细的叫喊在风中格外模糊，那狗儿却很给面子，转头哼哧哼哧跑了回来，讨好似的摇尾巴。
“唉，跑这么快，你太坏了！”
女主人宠溺地拍拍狗头，见那只壮实如山、皮毛松软的阿拉斯加犬毫不畏惧夜里零下十几度的严寒，路同学和豆包同志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狗和狗的体质也不能一概而论的，豆包同志，冬天真的不是你的主战场。
“哎呀，你是好几个月前被黑狗咬过的那个小伙子吧？”眼瞅着身旁的大男孩越瞅越眼熟，女主人笑道，“好久不见啊，我离京好久了这才回来，你又在帮朋友遛狗啊？”
路燃也想起了她。他被咬那天，这位女士就在草坪上逗过豆包呢。
看到美女，豆包同志很狗腿地摇起尾巴，女主人摸了摸它的脑袋，轻声说：“这个宝宝现在好大个啊，就比我家宝宝小一圈，真好看啊。”
她又看向路燃，好心说：“这都年关了，你朋友还没回来啊？”
“回来了回来了，”路燃寻思片刻，淡淡道，“现在不是替朋友遛狗了，是给对象带孩子了。”
“呀，恭喜啊！”
“谢谢。”
二人在灯下又聊了几句，女主人带着她的雪橇犬继续朝更空旷的山坡上走，眼看女士走远了，早就禁不起冻的一人一狗忙哆嗦起来。路燃只觉鼻子都要被冻掉了，手揣在兜里，缩着脖子和背，和豆包默契地一路小跑往回走，走过公园区的小石桥，身后有车灯靠近，他听见喇叭声。
“燃燃！”
回头，一身黑的顾先生已经跳下车朝他这来了。
“老顾！”
“这么冷还往外跑！”
对于一年一度的例行酒会，顾丞君只想着早走早解脱。从酒庄出来，哪里都堵，好不容易进了幽静的别墅区，望着窗外无尽的雪，他就在祈祷傻小子千万别出来玩雪，谁知车才拐过几个弯，他就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太熟悉路燃的任何状态了，那个恨不得缩成一团的身形，一看便知小孩儿已经被冻得不行了。
他连忙喊司机停车，一把将面色苍白的小朋友拉进怀里。
路燃心虚地低下头：“你回来的好早啊……”
顾丞君将他捂住鼻子的围巾往下拉了几分，看见男孩被冻红的鼻尖，男人的声音里难得带上几分恼怒。
“不是答应我不出来的吗？”
小朋友辩解道：“豆包老是扒门，叫了一晚上嘛，我就带它出来了。”
路燃轻轻踢了下不敢吱声的豆包，假作嗔怒：“外强中干的小怂包，吵着要出来，一出来就不行了！”
“嗷呜……”豆包同志可怜兮兮地使用蹭裤腿大法。
“上车，回家。”
顾丞君无心追究责任，只想着赶紧把小孩儿带回家，他们坐上温暖的车，对路燃来说还有很远的路转眼间就到了，他进了家门，生怕又被化身老妈子的顾先生追着科普如何保护自己，丢下一句“我去看小猫”，拖鞋都不穿，裹着花花绿绿棉袜的脚丫子狂奔而去，终究还是被早有准备技高一筹的顾先生当场截获，给扛着进了主卧……
年三十那天，路燃在路家吃了年夜饭，又从路老爷子的大庄园跑出来，坐上顾先生派来接他的车。
“老顾老顾，我坐上车了！两小时后见！”
电话那头的顾先生柔声道：“嗯。车上少玩手机，休息下吧。”
路燃嘿嘿地笑：“反正晚上还要睡嘛，你陪我讲话。”
顾家今年的年夜饭依旧在顾家老宅吃，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常年在乡下，每年回老宅也只住小半年，所以顾家老宅真正的当家人，是顾明。
顾家的年夜饭也才吃完。好像他家唯有到了过年，才会卸下平日里各种上纲上线不食烟火的严肃，换上放松悠闲的人皮。
上了年纪的男人们在饭桌上聊天谈地，女眷们移步茶室，孩子们去外面玩雪了，顾丞君挂着笑，从饭桌上退下，找了个偏僻的地方。
“你说，我听着呢。”
一想到前面还有开车的司机，路燃干咳几声，不太好意思聊太私人的话题：“你那边热闹吗。”
“热闹啊，不过你到的时候应该散了。”
路燃紧张地说：“你爷爷奶奶在吗？”
“在啊，老人家这么晚了肯定住家里啊，”顾丞君轻笑，“怎么了，你想做坏事啊？”
路燃面颊发烫：“想什么呢，就是我和老人家不太熟啦。”
“我奶奶人挺慈祥的，”顾丞君安抚，“老人家睡得早，不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