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顾，”小朋友想了一个下午，突然问他，“咱们这样是不是特上不了台面啊？”
“管他说什么呢？”顾丞君说，“我们过我们的。”
“……你明明可以找个更好的嘛。”路燃垂下眼，看向花里胡哨的订婚戒，突然觉得这东西戴在顾先生手上特别不搭，也难怪顾先生不常戴。
顾丞君面不改色：“哪有比你更好的。”
“我有什么好的啊！”路同学暴喝一声，隐隐有哭腔，“还不是一出事只会打嘴炮吗！都是你给我收拾烂摊子，再说人家说的又不是假的，我就是先有了人玉又有了你，我活该被骂嘛！我就烂人！我犯贱，我活该！”
完了，小孩儿心态崩了。人家轻飘飘一句话，他这一年来的心理建设成果全塌成了豆腐渣。
“动嘴不比动手文明吗？你要真要算这个帐，我先看上你的，我更贱。”
路燃尖叫：“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
“你要是不同意咱俩是烂锅配烂盖，就别说自己是烂盖，”顾丞君哪有心思吵架，搂着路燃哄了好一阵，“乖啦，和你过日子的人是我，我老婆好不好我还不知道吗？”
路燃吸吸鼻子，崩溃大哭：“可我就是不够好啊……”
小朋友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回落，顾丞君把他的所有工作都停了，自己则改为在家办公，时刻陪伴脆弱敏感、经常毫无征兆大哭起来的小朋友。
等路燃状态好点了，顾丞君休了年假，拉着小朋友去欧洲散心。路燃不大想见人，他们就在阿尔卑斯山山中的村庄住了很久，走过山麓与草场，穿过结对的牛羊，始终牵着爱人的手。
路燃再登上“手机用户XXXXX”的账号时，看到一条特别的私信。
“唉，学长，其实你第一次直播的时候我就认出来啦，你的手太好看啦。学长还愿意分享自己的生活和作品就很好了，别管那些闲人啦。”
看到私信，路燃愣了下。
“你们……多少人知道？”
“那场直播后就有很多人讨论啦，其实你说话方式一直没变过，小号怼人也是内味233后来艺术展我们好多人都在，基本整个首美都知道嘛。”
路燃汗颜。
“但知道就知道呗，大家都不想打扰你。”
路燃深吸一口气，写道：“谢谢。”
“其实你见过我的，我也在油画一工作室，马上大四，咱俩还要一起毕业呢。”
对哦，路燃这才想起来，他要回去上学了。
九月，路燃踏进许久未回的校园，银杏叶将校园的老路铺满，金灿灿的一地柔软。
男孩带上零食，给耗子发了微信，等人到了宿舍楼时，却不见小宿管干瘦的人影。
“耗子人呢？”
“回去考大学啦，”宿管阿姨说，“小孩儿不想考专升本，找了个学校冲高考呢。”
耗子是暑假走的，复读学校一个月才放半天假，路燃在电话里祝他高中，给他寄了不少零食和文具。
耗子十月份放假，路燃开车去了趟河北小城，跟耗子在附近的苍蝇馆子里吃了顿饭。
“加油啊，”他拍拍耗子的肩，“争取一年上岸当我学弟啊，不想考了去我工作室也行，我们那边缺人手呢。”
小宿管一直在工作之余画画读书，画是没问题的，就是文化头疼了些，经常抱着平板在一楼学习。路燃早就知道，小宿管不会甘于一辈子当小宿管的。
耗子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燃哥，谢啦。”
路燃的毕设准备画组画，开幅又大，在确定早期的小稿后，基本全天候泡在画室。
毕竟是自己的毕业作品，路燃从选题态度就很严苛，头发一把一把地掉，顾丞君心疼，偶尔去首美投喂小朋友。
久而久之，对常泡画室的同学而言，“路学长的男朋友”已经不是什么值得讨论的秘密了。
路燃知道她们没有恶意，只提醒一声：“订婚了，是未婚夫。”
学校已经恢复了林人玉的授课资格，但林老师出于身体原因，今年也没有出现。直到三四月份，所有人的毕设都进行到了白热阶段，油画一工作室的几位毕导却在聚餐时不幸食物中毒，给一锅端进医院了，眼看人手不足，林老师才临危受命回来救场。
教务把“人中金玉”拉进毕设群时，所有人都炸锅了。
林老师回来那天，整个油画一工作室的学生扒门，远远张望那道穿香槟色套装的倩影。
路燃不太敢凑这个热闹，开溜。
谁知，两人正好在楼梯口撞上了。
路燃：“……”
林人玉：“……”
四目相对，路燃好不容易控制住抽搐的脸颊，低声道：“老师好。”
林人玉笑了笑：“好久不见。”
他一如既往的温柔，眼睛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醉人的妩媚，整个人却透出路燃未曾见过的轻盈。
不过两年，他们都不知对方经历了怎样的沧海桑田，只是默契地不再联系，再见面时，只能悄悄寻着对方身上不太熟悉的地方。
上次分别的场景历历在目，路燃鼻子一酸，嘴角却扬起笑意：“嗯，真的好久了。”
不需要竭力在人前伪装出“正常”的情绪，也没有背德的压力，现在的林老师，状态出奇地好。林人玉是天生吃不胖的体质，身板清瘦，脸还是圆润了些，气色健康，颇有民国招贴画女郎的风情。
林老师变好了，他真心实意地为他感到高兴。
“还没下课呢，你去买颜料？”
路燃打哈哈：“最顺手的笔刷断了，赶紧去买支备用的。”
林人玉“啊”了一声：“蓝杆的那支吗？”
路燃点点头。
“那支也好多年了呢……”
好像还是他送给路同学的。
林人玉感慨着叹了口气：“快去吧，这也快下课了，你回来得早，我还能给你讲讲画。”
“我的画你还不放心？”
林人玉笑：“给老师个面子嘛。”
“好——”
男孩旋风一般跑远了，林人玉调整好呼吸，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走到油画一工作室的门口，推开门。
“大家好，我是林人玉。大家大一的时候应该上过我的课吧？接下来的两个月，我是你们的负责老师。”
【作者有话说：正文快结束了，大概就明天或者后天吧，加上番外大概不能完成前几天“一周左右”的承诺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