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0 误·解（一）
“没说错什么。”程励知道凌晔在意自己对表情的解读和反应，赶紧摇摇头，对他微微笑了一下，“我只是有点吃惊，你现在都可以劝动人了。”
“这不难，只要满足对方需求就可以。”凌晔把门打开，伸手护在他的头上方，“把《礼貌用语900句》和《15种谈判套路》结合起来，谁都能解决这个问题。”
当然不是，程励心想，还得加上你的钞能力啊。
一时间，他同时感受到了欣慰和怅然，幸好疲惫的神色很好地掩饰了这些情绪，并没有让凌晔进一步作出询问。而他本身，上楼过程中一直都在夸凌晔进步神速。
凌晔欣然接受夸赞，直到临睡前，他突然道：“你想好这次给我什么奖励了吗？”
“奖励啊……”
程励抚触他腹肌的手停了下来。
差点忘了，凌晔帮助自己，还有另一个原因的。他们是互利互惠，不是单方面地拯救。
“把您的儿子大胆放心的交给我”大概真的就是程裕德理解的那个意思。
没什么不对的，自己早就料到了，没事。
程励悄悄劝慰自己，随后深深吸了口气，问道：“哦，好久没问你了，因为感觉最近你好像也没太多空和他联系……你们之间有进一步的发展吗？还是在巩固阶段？”
他说完，后悔自己话太多——无谓的解释，只是欲盖弥彰，显得小气。
“身体接触的话，没有。”凌晔说，“不过我见了他的家人，我不确定这算是巩固还是进一步。”
程励心中咯噔一声，却仍保持着平静温和的声线：“那你和他的家人，相处得还愉快吗？”
“还可以吧，有一点小插曲，但是最后他还是表现出了友善。”
“唔……那挺好的。”
程励收回了手，听到自己那么回答他，语声如同梦呓。
如果不是知道那个白月光是凌晔旧识，他可能真的以为凌晔口中说的喜欢的人是自己。
那么相似的场景，一前一后的时间线。或许就是因为事前有了真刀真枪的排练，所以才有今天席间那样顺畅的发言。
应该庆幸吗？庆幸他至少让自己暂时免受催婚的烦恼。
应该失落吗？同样一番话到了自己这边就变了含义。
应该后悔吗？明明初次见面就知道自己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为何自己还要被星光吸引，一步步踏入这湖水中等待溺亡的结局？
也许从那第一个抚慰的吻开始，一切便都错了。
凌晔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原是不懂界限的，错的是他，是他引导得不对，怪不到别人头上。每日的练习中，每一吻藏了多少私心，他从来不肯承认，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由不得他不认了。
他想，一个人管得住嘴，管得住手脚，可是永远管不住心。
凌晔管着他远离烟酒，他说戒也就戒了。可他喜欢凌晔……却是就像机器人狂热爱好者渴望那个通过图灵测试的机器人一样，不能说放下就放下。
放不下，却又只能放下。
他不相当小偷，而且自始至终明白，有很多东西，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抢也抢不来。能抢来的东西，从来也不是珍贵之物，他不稀罕，事到如今，还是按最初的打算……
“睡着了吗？”
大概是他失神太久，凌晔轻轻喊了他一声。
程励回神道：“没、没有。我是在想，奖励你什么好。”
“想到了吗？”
“嗯。”程励动了动，改成平躺姿势，朝着天花板道，“奖励是加课，反正明天也是周六了，我们在附近找个情侣约会爱打卡的地点，实地选取案例，你观察一下怎么跟人谈恋爱。”
凌晔得了答复，似乎是一身轻松，没过多久程励就听到他的呼吸变得绵长起来，好像睡得很熟的样子。
他睡了，程励却越发地睡不着。有辗转反侧的意思，又怕打扰，于是拿上手机去了厕所。
医院那边仍是没有答复，但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在那儿，程励也懒得管，离开界面就打开大众点评，搜寻附近的景点和网红打卡场所。
一个多小时以后，他收藏了几个看着还算不错的地点，终于稍微有了点困意，爬回床上，这次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次日，程励把收藏的地点拿出来细一比较，最后选定了一处植物园。
如今天气热，正是各种鲜花盛放的时刻，植物园也拿“玫瑰节”做噱头，吸引人买票进来拍照。
凌晔捏着宣传册子跟在程励后头入园，目不斜视地读着册子上的内容，只留一点余光在程励身上：“这里人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