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
腕上忽来的剧痛震得他整个手臂都是麻木的,耳边像是玉器破碎后乍然裂开的清脆声,宛如一朵迎风的百合忽然绽放。
他有些愣。
“咔……”
又是一连串轻微的响动,在这声势浩荡的战争面前虽然细弱蚊蝇,可落在润铎耳中时,像是一颗惊天巨雷轰然炸裂。
那串被他好好藏于袖中的琉璃玉珠不知什么时候滑落了出来,十粒珠子剔透温润,然而此时都布上了一道道细纹。
“哥哥,你信不信,我也能保护你的。”
“我不想转世,我想一直跟着你、陪着你,我还想吃你给我买的包子。”
“你把我变成什么贴身的东西吧,荷包好不好?是不是太女孩子气了?那珠串怎么样?三魂七魄都变成珠子,这样挂在你的腕上,我日日都能听到你的脉搏声,日日都能知道你好不好,想不想我。”
“等魔界的事情了了,就送我去地府吧,我会在下一个凡世等你,你要记得来找我,带上我最喜欢的桂花糖,这样我就能一下子认出你啦。”
“哥哥……哥哥……哥哥……”
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幻听,润铎好像听到那个阔别了三千年的声音如是对他说着。
“咔。”
珠子上的裂纹还在蔓延,声音细微至极,润铎还在呆滞中没有回神,脑中却出现了一幅破碎的画面。
他像是忽然转入了珠子之中,看到这里遍布伤痕,密密麻麻,横七竖八的缝隙从这内心深处而起,慢慢地往外散发着,直到外露的缝隙也继续变大、变宽,他揣着无能为力的一双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越来越残破。
直到裂缝遍布了珠子的每一个角落,还在发出细微的“咔咔”声,脆裂如玉箫远起的袅袅之音,然后在某个不能承受的瞬间蓦然绽开,化作齑粉随风而散。
粉末扑打在他染满了鲜血的脸上,像是在与他做着最后的吻别。他抬起手,指尖触及到面庞上浮着的细细粉末时,一颗心也跟着蒙上了尘埃。
“阿铎。”润铎像是不愿相信腕上的珠子已然消逝,低低地念着这个名字,又说:“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我送你去地府,你答应下一世在凡间等我的,我会给你带你喜欢的桂花糖,你要一眼就认出我的。你、你……你可不要骗我,我也会……我也会一直等着你。”
若是以往,琉璃玉珠之上会泛起亮莹莹的光斑,可是这一次,玉珠幻化成灰粉,再也没有东西能够感应他的话了。
润铎盯着自己指尖上沾染的细细粉末,眼中的焦点一点一点地收回来,直到看清自己光溜溜并无它物的腕臂时,一道痛不欲生的嘶吼才倏然而出:“阿铎——”
他的世界暗了。
九幽阵就在前方,可这一刻起,润铎已经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力量和理由。唯一的希望都没了,再活下去好像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而战争不会因此戛然止住,流矢和乱箭依然层出不穷地出现着,巨大的祸患面前,他小得微不足道。
“齐首司!赶紧过来!那边太乱了!”
昆仑的弟子们叫着他,想让他远离这危险的是非之地,可润铎什么都听不到了,仿佛只有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他停留在那里不动,无疑成为了一个显眼的存在,景玄在千钧一发之间拦下了朝向他的一击,边给他开路边喊道:“赶紧走!”
“不走了。”润铎低语了一声,景玄没听清,复问:“什么?”
他猛然从景玄的身后出来,重新提起剑杀回血海中。既然活着已经没有意义了,那便尽他最后的力气多拖几个来垫背总是可以的吧。
念头升起后,他毫不惜命地游走在硝烟之中,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疯獗中的人不怕伤痛,更不畏生死,他只恨不得自己身上的伤能再重一些、再多一些,这样一来,他就能早点去地府了。
去寻他,去见他。
“当心!”
后背上遭人轻轻一拍,单潜带着他险险地避开了对面的攻势,抽空对他说了一句:“再不怕死,也不能死在他们手里。不值得。”
倏然而来的一句话像是一束光,将润铎从地狱的阴冷中拉了回来。他像是醍醐灌顶,被最后的三个字带回了魂,适才的事情太过突然,如今回想起来像是光怪陆离的假象,他垂眸扫了一眼光秃秃的手臂,于痛惜之中沉重地点了点头。
(作者的话:抱歉抱歉,往后我争取不请假哈)
?作者闲话: 感谢支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