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念想
三人收拾包裹上路，陈三白送凌榭他们出山门，还一再告诉凌榭出门在外不比在楼外楼，一定要注意安全。
说来，张念真不在的那五年，陈三白都没怎么嘱咐过凌榭，因为凌榭给人的感觉已经太过强大，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再说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就是完全没有必要，也让陈三白几乎都要忽视了，面前这个鼎立起整个楼外楼的男人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叫了他十几年的三白叔。
可是张念真一回来，陈三白就勐然发现从前的少楼主回来了，一声声叮咛就又不由自主地吐露，却不觉得麻烦违和，只有阵阵的窝心。他一点也不介意现在的凌榭做个甩手掌柜，为了楼外楼，凌榭做的已经够多，他已经将楼外楼带到了老楼主在时一辈子都没有达到的高度，几年付出心血已经堪比几十年，该好好休息了。
有张念真在，陈三白也就不担心凌榭的安全，再说现在凌榭的武功也很不错。
出行的第一个晚上，落榻客栈时，凌榭的蛊毒发作，吐了一地的血。
张念真的脸色很难看，他默默为凌榭收拾，给凌榭喂水喂药，等凌榭状态好转之后才让小二又换了一间房。
张念真的眼中有隐隐的喷薄欲出的担忧和心疼，但是没有惊讶意外。
凌榭坐在床头，扯了下嘴角，“你早就知道了？”
张念真没说话，只是给凌榭拉拢了身上的被子。
田道默默退出去，走到门外关上门后抹了下眼角。
凌榭无奈一笑，“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瞒你，就是觉得咱们这好日子还没过多久就出这种事情，实在糟心，我就想着干脆再瞒上你一个月，咱们再高高兴兴过一个月，之后我就会告诉你。”
“是我不好，没有早些发现。”
凌榭没想到张念真还是把问题归结到自己身上，有些着急要坐起来解释，结果刚一撑起身子就觉得五脏六腑都是疼的，身体瞬间就软了，被张念真稳稳扶住后腰，慢慢让人靠在床头。
凌榭紧紧抓住张念真的手臂，“念真你听我说，这件事真不怪你，人心能恶到什么程度并不是你我能想象的。谁也没想到那个假薛若尘会在毒蛊中又动手脚。要说我不怕死，那是假话，我也想活得更长一点，别的不说，就是不想往后留你一个人，我要真撑不住，这会是我最大的遗憾。但我依然很高兴能遇见你能认识你，能跟你从朋友成为爱人，能为你做那些事情，能看你卸下身上的担子为自己而活。念真，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但有些话我想跟你说，你可以当成是我的遗言，我……”
面前那张冷峻的脸突然放大，嘴唇被堵住，剩下的话被悉数咽进腹中。
他不想听自己说遗言——凌榭在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个情况，心里也为自己的唐突而后悔，他怎么能对念真说遗言？这就是在戳念真的心窝子。
在凌榭觉得快要窒息的时候，张念真才终于放开了凌榭。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凌榭觉得自己在认错这件事上的态度非常积极，至少这点是值得肯定的。
然而张念真却没这么容易被哄好，还是一言不发。
得，哄人的道路路漫漫其修远。
凌榭觉得之前跟张念真在一起那么多年，他掌握的技能除了如何在跟张念真发生不愉快后迅速哄好自己，还有就是怎么哄好一生气就更加沉闷的张念真。
张念着到底也不舍得跟凌榭置气太久，而且就算还气着，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自然而然地把人搂进怀里。
凌榭很久都没有睡着，他已经不难受了，但是他知道，以后蛊毒再发作，难受的时间一定会比这一次更长。
从第一次发作到这次，期间他也曾发作过，而且他也发现每一次发作痛苦的时间都会比上一次长。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但他的挣扎痛苦早就被张念真发觉，这人却还配合着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难怪念真早上遛狗的时间变长了，应该就是为了给自己时间好能睡个回笼觉。
张念真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憋在心里，行动上却一点也不含煳。
凌榭心里自然感动，也觉得有些愧疚，更担心到自己真的撑不住的那天，念真得多痛苦。偏生这个人还从来不会大哭大笑，那极致的悲伤压抑在心里无法纾解，他该如何是好？
突然，凌榭明白了为什么张念真每天早上遛狗回来一身是汗。他以为张念真是精力过盛无处宣泄，现在看来，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的情况却不能跟自己说，所以自己一个人选择用这种方式来宣泄。
凌榭觉得自己太过粗心，他怎么能连这都没有发现？
凌榭心疼了，更想着要是以后自己不在了，还有谁能注意到张念真的感情变化，谁能注意到念真的心思？
脑子里想了太多，凌榭几乎到后半夜才睡着。
而在他刚刚唿吸平稳后，张念真便睁开了眼睛，眼中毫无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