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欢念
黎淮醒过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划伤了自己脸。
精致倾城的一张脸,毫不留情的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
他对自己毫不手软。
他就是没有心的鬼。
江刹吓出一身冷汗,药洒了一地,急忙扑过去给他止血处理伤口。
“主子你干嘛啊!”江刹满手是血,慌张失措的给黎淮止血,“太医说你失血过多,怎么还让自己流血啊!”
黎淮任由他给自己止血,冷笑道:“你倒是也不可惜这张脸。”
江刹理所当然道:“主子怎样都是好的,江刹不在乎。”
黎淮一双眸子冷冰冰的望向江刹,淡淡问道:“你是哪儿的人?”
江刹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瞄着黎淮脸色,轻声道:“……我阿娘在银台的花楼里。”
左之暮闭关的银台,也难怪何聿晚留了他一命。
黎淮敛了眸子,冷笑一声。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人。懂吗?”黎淮捏住江刹下巴,“有半分背叛,我第一个杀了你。”
江刹毫无惧色,笑得没心没肺道:“主子还要我就最好了。”
黎淮看着他那双墨色的瞳眸,苦涩而无奈的笑了一下。
“既然已经是我的人了,用着别人给的名字也不是回事儿。”黎淮躺回床上,任由江刹给他处理伤口。
黎淮抬手理了理江刹的头发,轻笑道:“欢念。你的字。”
江刹仔细的给他抹上药膏,懵懂问道:“欢念?字?”
黎淮看他一脸茫然,眉眼不自觉的柔和起来。
“只有我能叫。”黎淮按住江刹的后颈,逼着江刹贴近他,“只有我能叫这个名字,明白吗?”
江刹向来无所谓的脸上有难掩的欣喜,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黎淮细细的打量着江刹,墨色的瞳眸深不可测。
何聿晚第二天就看到了黎淮脸上的伤口。
“呵。”何聿晚捏着黎淮的脸,把伤口重新撕裂,“跟本王跋扈到这种地步,不怕死?”
黎淮满脸是血,面无表情道:“黎将军即将回朝,至少这段时间,王君是不会让属下死的。”
“是吗?”何聿晚恼火的掐着他的伤口,“只要活着给父王,就好了不是吗?”
黎淮眸光微动,十指收紧,却依旧没说话。
寻欢阁到底有多少折磨人刑罚?
黎淮不清楚,毕竟他只受了十三种。
何聿晚是真的想挫平他所有锐气,毁坏他所有底线。
整整一个月,白日里黎淮依旧是何聿息的伴读,教导看护何聿息和江刹,夜里便在寻欢阁受罚。
昏死过去便被盐水泼醒,如此反复不下百次,黎淮却一次也没求饶。
黎淮从不做徒劳无用之事。
今日何聿晚心情格外差,以至于亲自动刑。
黎淮只觉得浑身撕裂般的疼痛,可是心里却畅快非凡。
何聿晚会生气,就说明季尚书和柳侍郎被贬谪已成定局。
陈寒目光短浅,急功近利,只想着把吏部的谢侍郎扳倒,以为靠自己和其他几人的三言两语,便可折了何聿晚左膀。
天真愚昧!
吏部侍郎谢拓才华横溢又低调谦逊,若非烂泥扶不上墙的谢家拖累,早就是平步青云!王君正待重用他,此时弹劾,无异于自断前程。
礼部的季尚书虽学识渊博,但过于迂腐,王君早有换人之意,何聿晚等着抓季尚书把柄,也是看准了这一点。
一旦季尚书左迁,何聿晚一手扶持的柳侍郎便可名正言顺的成为礼部尚书。
何聿晚是冲着祭祖大典去的。
陈寒看不透,黎淮却看得透彻。
想要引起王君的关注,没有比祭祖大典更好的机会了。
他放过陈寒一次,然后特意说漏了嘴,把柳侍郎花楼靡乱的消息放给了陈寒。
陈寒自然不会放过这般天掉的馅饼,想来现在已经得到升迁了。
可笑。
就算升迁又有何用?惹恼了何聿晚,从来不会有好下场。
但到此为止吗?
当然不。
黎淮既然出手掺和朝堂之事,便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想到这儿,黎淮被墨发遮掩的脸上露出了阴狠的笑容。
何聿晚忽地扯住他头发逼他抬头,危险的眯着眸子道:“笑什么?”
黎淮静默的望着他,笑出声来。
“主子您这么生气,是因为属下毁了酷似左监正的一张脸。”黎淮把喉头涌上的腥甜咽下去,“还是因为这辈子也得不到左监正呢?”
何聿晚用更重更狠的力道回应了他。
黎淮低估了何聿晚对左之暮的肖想之深,喉头一阵腥甜,吐出一口血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