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拂她的意,只是就算她喝了,也不会有什么效用。
又是半载,什么生子良方都试了,老夫人自知逼她无用,谢忱每日打理完生意,回家还要听母亲拿子嗣一事唠叨。当初他一意孤行,非要将那来路不明的女子娶进门,已是辱没了门楣,如今又三年无所出,是要让他谢家成为泷城的笑柄吗?!
老夫人越说越气,拐杖杵在地上震了三震,到底是舍不得打在孙儿背上,将自己关在佛堂内一整日滴水未进。
谢忱在门外跪了一整日。
这一切她看在眼里,她在等,等谢忱跟她开口。
初春寒意未褪,她趁夜剪下一枝沾露的红梅插进玉瓶中,吩咐湘儿放在窗口,风一抚,满室幽香浮动。有些微的脚步停驻在她身后,她知是他,没有回头。
「少爷,您的腿……」
「无碍,你出去吧。」
男人伸臂揽住她,她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香薷。」
她说:「听说你今日陪着老夫人水米未进,该是饿了,我让湘儿端些饭菜来。」
二人已许久没有这样好好说过话,他沉默片刻,道了声「好」。
她亲自为他布菜,盛了一小碗南瓜粥放在他面前,而后拿着酒杯坐在一旁慢慢啜饮,酒意浮上面颊,一双杏眸是含水的媚。
他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掌心温热有力,如六年前二人初见时那般,背负长剑的青年从路旁搀起摔倒在泥浆里的她,待看清她的脸,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将她带回客栈,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裳,又吃了一顿好的,她便下定决心要跟着他了。
他嫌她累赘,甩了她先走,那时她初入人世,还看不懂脸色,又因是妖,是以跟在他马后行了十几里地,并不觉得吃力。
到最后,那人索性下了马,站在路中间一脸阴霾地等她。
她开心地加快了脚步,待到近前一下没刹住,直直撞进他怀里。
他扯着她的胳膊拉开她,鼻端嗅了嗅,「什么味道?」
她骄傲地挺起胸脯,「我是香薷,我们当草药的身上都是香喷喷的。」
他抿唇,眼神里多了些什么,「你是女子。」
彷惘山中多妖,恐是那时,他便起了念头。
谢忱说,香薷,为我生一个孩子。
她掀眸望向他,半晌,将手从他掌心中抽出,徐徐起身走向一旁的窄榻,夜风吹拂起她浅绿色的裙裾。
「你想要孩子。可是谢忱,妖与人生子,有悖天道,是要折损半身修为的。你谢家和你谢忱如何值得我殒去半生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