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沈清河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冒出声音,“我不知道你是谁,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我只知道,也只想告诉你,容不屈是个很危险的人。”
你不要喜欢他,也不要…对他有别的心思。
这次轮到燕惊雪沉默。
容不屈不简单, 她自然知道, 前赴后继折在他手上的杀手、死士,光燕惊雪认识的,就不计其数。
这次她来, 也并没有十全的把握。只是事关复兴燕国, 她没办法拒绝。
牝鸡司晨,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霞光似乎快要从地平线的那头吐出来, 但黎明前的夜, 最为黑暗。
燕惊雪终于什么也没说。
她沉默着,从沈清河身下挣脱出来, 身侧的手指在黑暗里细微的颤了一下。
沈清河保持着侧躺着的姿势,没有动作。直到燕惊雪翻身下床,她也没再说话。
沈清河后来常常会想, 如果那时她还有年少时的勇气,结局会不会稍有不同。
黑暗中燕惊雪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也不明显,沈清河背对着床帘,幔帐落下来,两人之间仿若隔了天堑, 心脏跳动得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镜头从帐内往外拍,模糊的捕捉到燕惊雪的身影,最后落在沈清河身上。
灯光微弱,正好将沈清河额上细密的汗珠摄入镜头。
身后早已没了动静,沈清河睁着眼,仍然维持原样儿,一动不动。
她…喜欢燕惊雪,却忘了考虑,燕惊雪是否愿意接受她这龌龊的感情。
也忘了,单一个容不屈,就是横亘在中间的高山巨石,更何况,还有她那个坐镇江山的哥哥。
她从来都不配“知道”,只需要乖乖的做一个“公主”,一个“将军夫人”。
镜头缓缓移动,特写打在沈清河的手上——修长的手指攥着金丝花纹的被单,一寸寸收紧,白皙的手背上依稀可见淡淡的青筋。
沈清河的呼吸愈加急促,镜头一转,挪到帐外,隔着幔帐,看到沈清河隐约窈窕的背影。
忽然,从帐子里面传出一声略显微弱的呼声:“红月……”
哈博目不转睛盯着镜头,果断喊“卡”。
这场危机初见端倪的夜戏,两个人的交锋,到此结束。
哈博没挑出毛病,稍作休整立即开始下一镜。
将军府连夜请了御医。
沈清河动了胎气。
忙忙碌碌一晚上,天还没亮将军府复又沉静下来,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红月守在沈清河床边,吓得浑身是汗。
沈清河喝了药,睡意沉沉。
这场戏没有千九的戏份儿,短短一场戏,拍了半个多小时,迟亦调整状态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仿佛过了一遍水。
程南着急忙慌过来搀她。
“阿九呢?”迟亦扫了一眼,没见人。
“刚换了衣服现在在休息室,”程南搀着她往休息室走,一边絮絮叨叨,“我看她好像还没出戏,感觉不太对。”
没出戏就对了。
迟亦淡淡“嗯”了声,没作旁的回应。
千九一路沉默,迟亦好似没看出来她的不对劲,什么也没问。
第二天一大早迟亦起来,千九还在睡,睁了睁朦胧的眼,看见迟亦在微笑,“今天没有你的戏,你可以待在酒店,待不住可以出去走走。”
千九眨眨眼,一动不动目送迟亦离开。
房间的隔音、遮光效果都很好,门一合上,房里又恢复黑暗沉寂。
心口处不算平静,千九闭上眼,能听见它在胸膛里跳得震耳欲聋。
千九抿了下唇,转身平躺着,眼神毫无目的的散落在天花板上,那里雕刻着不知名的花的暗纹,不是很好看,也不是很难看。
明明不用去片场,脑袋里面却情不自禁想起来后面的剧情。
或许不是想起来,而是一直没忘。自从成为燕惊雪那天起,她就一直在等待这一天。
千九把被子拉上来,盖住自己的脸。
她该怎么办?
……
片场这边进行得无比顺利。
剧情走到这一步,沈清河出这么大个事儿,燕惊雪却自始至终没有露脸。
沈清河假意推托不让红月告诉燕惊雪,以防她担心,心里一边期待一边绝望——燕惊雪只怕是不喜欢她。
剧组接下来的通告上,连续好几天都是沈清河的独角戏,从沈清河生病到病愈,又过去了大半个月,燕惊雪一直没有动静。
红月去过几次,都没见到人,燕惊雪似乎一大早就出了门。
“燕姑娘也真是的,每天都早出晚归,连半个人影儿也不见,公主身子不好,她也不知道来看看。”
红月兀自抱怨着,手上的扇子挥快了几分,招得桌上的纸张一通乱飞。
沈清河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今日才勉强被放下床,好不容易生出点兴致练练字,没想到还要听红月唠叨。
摇头笑了笑,捡起镇纸压住一旁写好的字,又取了笔沾满墨汁,“红月,研墨。”
红月极不情愿的放下扇子,乖乖研墨,嘴巴却不肯让步,“公主,你说燕姑娘到底干嘛去了啊?这么久了,我就没在白天见过她。”
沈清河握笔的手一顿,最后一字糊成一团,红月探头去看,依稀写着——万事皆空,因果不空,万般不去,唯业随身。
“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