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被抱紧,童岸微微抬起头,莹莹的泪光中,她哽咽道:“妈妈,妈妈她还留着……”
他一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低下头,才发现她手里捏着一支牙刷。
牙刷的刷毛松松散散,看上去早就不能用了。
心中蓦地一痛,他将她抱得更紧。
这也是唯一一次,她没有立刻将他推开,反倒努力地往他怀抱中缩了又缩。
世界那么大、那么冷,能往心爱的人怀中靠一靠,哪怕只是一瞬间,也觉得慰藉。
慢慢地,她哭得累了,才终于自他怀中探出头,哑声道:“我该回医院了。”
他像仍沉浸在那个拥抱中,没有松手。
她推了他一下,没推开,便任由他继续抱着。
直到意识到外套里的手机在振动,她不得不强迫自己从这个犹如美梦的怀抱中抽离:“我手机响了。”
程少颐点头,松开了手。
她拿出手机一看,是姨母:“喂?”
“囡囡,快来医院!你妈刚醒过来了一会儿,现在又晕过去了!”
童岸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去到医院的。
但是她清楚知道,有一双手,一直攥着她。
那双手攥得她很紧、很痛,而她正是依靠着这种痛感的支撑,才能继续坐在这里,顽强地等下去。
抢救室的灯还没熄,她已经吓得不会哭了,只不住地喃喃:“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程少颐按住她颤抖的肩:“放心,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他的声音很沉,也很有力量,她终于崩溃大哭:“你凭什么保证?程少颐,你凭什么?”
“凭你的母亲爱你。她爱你,所以她会努力。”
她瞪大眼睛望着他,他也望着他。
四目相对,那道视线幻化作火光,点燃她心底最后的希望。
渐渐地,她止住了哭声。
又过了十分钟,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病人有高血压病史,颅内疼痛引起血压升高,造成了暂时性休克,现在人已经没事了,等她醒过来,就可以送回病房休息了。”
见程少颐正握着童岸的手,医生又偏头安慰她:“你看,有男朋友陪着你,你更要勇敢些才是啊。”
童岸像还没缓过劲儿,整个人仍重重喘着气,发不出声。
程少颐向医生道过谢,拉她到旁边坐下,轻声安抚她:“你慢慢呼吸,不要急。一下下地,对,就这样。放心,妈妈已经没事了……”
良久后,童岸终于回过神来,猛地扑到他怀中,大声呜咽:“少颐……少颐……”
她想说的,他都明白,所以他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一如当年。
半夜的时候,童母终于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便焦急地四处寻找童岸的身影,见到女儿和程少颐坐在角落,才像安心似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因为还戴着呼吸器,她说的话并不那么清楚。
她重复了两遍,童岸才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