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陈若懿走不动了。
他大概知道朱衍不会杀了自己,就是打算把他关在这里,关到他死为止。
尸体也不大可能被收去,陈若懿倒是一直想死后葬在爷爷那座坟旁来着。
如此看来,都是奢求啊奢求。陈若懿有点后悔,早晓得就自己了断,临死前嘱咐朱衍把自己葬去爷爷身边多好。
都怪自己一时冲动,陈若懿发现自己真的蛮蠢,这一生大大小小的抉择,全都选了错的那一条路。
前几日他还能勉强倚在墙面坐着,后几日也不知是不行了,还是他自己意志消沉,人就跟条咸鱼一样躺在枯草堆里,倒是偶尔能听到有人来送饭的声响,他眼都不抬一下,翻个身就继续昏睡。
痛醒了就用手心手背在墙面上剐蹭几下,倒是不敢再用脑袋磕墙了,因为太疼,不比腰伤来得差。
兴许是因天气凉下来的缘故,陈若懿浑身都开始酸痛,各个关节涌上来的阵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体要冲破血肉,皮肤往外迸溅。
于是他开始喊难受了。
他半睁半醒地扯几嗓子,想到若是有人来了,能听见他的嚎叫,给他想个法子,随便怎么搞死自己,他都行。
还真如他所愿,没多久送饭的狱卒发觉堆在牢房门后一堆饭菜时,给他开了门。
“哎,你怎么不吃饭。”
这是这些天来陈若懿听到的第一句人话。
陈若懿睁眼,一扇窗照进来的阳光刺眼,他左手挠了挠右手手背的一块伤疤,将上头一块结痂的死肉抠下来,好多伤口结痂以后就会发痒,陈若懿觉得这比腰伤还要烦,他不喜欢,就直接把痂撕掉,流血流脓不在乎,反正他不想那种痒到心里的难受。
于是右手手背又是泱泱的红血流出,他张了张嘴,声音粗嘎:“饭呢。”
他倒是想吃,就是没胃口。
那人沉默了好一会,没给他送饭,反而拔腿就跑,气得陈若懿哼哼唧唧,重新缩回墙角,皱起眉头,自顾嘀咕一句:“我又不是不想吃。”
但没多久,灰蒙蒙里又传来不小响动,牢门重新打开,这回貌似是两个人。
陈若懿就听得这两人嘀嘀咕咕好几句,又离开了。
他叹气,一点兴趣都无,闭眼继续睡。
没成想又不久,有人小心翼翼将他扶起,往他嘴里灌热水。
他没力气挣扎,但是被呛到,一咳嗽浑身都疼,气得伸手就将那碗热水打落在地:“别搞,别搞,已经不行了。”
“这是药!”那人语气很是着急。
喝药?喝他娘的药,喝了多少药还喝,喝喝喝一天到晚的喝药。
“拿走。”陈若懿很气。
那人又尝试了往他嘴里灌几口,但陈若懿完全不配合,他看上去更急了,在陈若懿身边走了几个圈,拔脚又跑出去。
陈若懿在心里打赌他还会回来,果不其然这家伙真回来了,这次看样子是带了一大群人过来。
陈若懿更气,他还没咽气呢,这么多人就来给他收尸,过分了。
“你就是陈若懿?”有个听上去很不好惹的声音问他。
陈若懿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你起来,跟我们走,快点。”那人走进牢内,朝他挥手。
未避免让这些人觉得他陈若懿是装的,陈若懿还就真配合的双手撑地,起先是从黑暗角落里爬出来,然后再缓缓地,缓缓地,再缓缓地做出一个即将站起来的姿势,然后“咚”地一声倒下。
为确保这是真的,陈若懿不死心地用双肘撑地,撑起大半身子以后,那双枯瘦,满是伤痕的手抓住牢门,想借力再度起身。
“咚——”沉重的身子不失所望地倒下。
他这才无可奈何道:“我站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为什么这文,越写越多……过年能写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