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铁马冰河入梦来（二）
“啊啊啊——痛！”
宣军营帐中传出一声哀嚎。
戚长临手持沾了碘酒的布巾，悬空半举在颜子慕的左肩胛上空，将触未触。
颜子慕死死闭着眼睛，耳边飘进戚长临无奈的声音，“我还没看碰到你。”
“是，是吗。”颜子慕杏眼眯开一条缝，讪讪一笑。
谁让这伤口竟这般疼，尤其是方才剥离下黏在皮表的衣物，他感觉自己就想是褪了一层皮。
颜子慕想了想，又建议道：“不如你问雁南讨些麻醉药，把我蒙晕了才上药？”
“不可。”戚长临毫不迟疑地拒接：“麻醉药用多了有损心智。”
颜子慕眨着眼睛，立马改口哀求道：“我不用多，就每次上药的时候一点点？”
“那也不行,是药三分毒。”铁面戚长临依旧不买账。
颜子慕瞬间气馁，正想吐槽出一句妥妥的不是真爱刺激他，戚长临突然撸起自己的衣服袖子，把手臂伸到他面前，说道：“实在忍不住，就咬我。”
“我陪你一起疼。”
温柔话语如暖风擦过耳畔，颜子慕顿时就有些感动。
他低了低头，在戚长临同样落了不少细碎小伤口的手臂上轻轻落下一吻，而后道：“上药吧，我忍得住。”
话虽如此，但戚长临的手臂仍旧保持着原有姿势没有收回，布巾轻轻擦拭过深可见骨伤口旁的血肉。
颜子慕几乎咬的上下两排牙齿都崩碎了，就差粗鲁骂街。
到后来眼角泛出薄薄水雾，只觉得眼前一片花胡，还有一只肤色白皙的肘子近在咫尺，张口就咬了下去。
戚长临：“……”
直到伤口洒上药粉，又用布带缠绕好，颜子慕才渐渐松了口。
戚长临看着自己手臂上呈椭圆形的两排齿列印，不禁在心底倒吸了凉气，他怕不是养了个小狼崽子，下口还真够狠的。
颜子慕目光落在他那被自己咬出血迹的皮肤，也觉得甚是愧疚。挠了挠额头，身体倾斜贴过去道：“要不换我来给你上药？”
“哼。”戚长临看他一眼，“你不给我上，谁上。”
只颜子慕抬手拿起药瓶的小小动作，就又牵动了伤口，一阵刺痛。
戚长临见他眉头突然褶起，只得无奈接过他手中东西，叹了口气在颜子慕眉心一点，“叫你以后还莽撞行事。一只箭而已，若这就能伤着我，未免太小瞧你夫君。”
“我错了。”颜子慕自知理亏地低下头，趁身旁人擦药间隙低声嘀咕：“……下次还敢。”
“什么？”戚长临乍然抬头。
颜子慕裂开嘴嘿嘿一笑，“我是说，布幻境阵的老巫师被你砍了，接下来的仗就会好打很多。”
戚长临饶有兴致地盯着他打量了一会儿，看破不说破地摇了摇头，旋即顺着他话题说起了正事。
“只是不再任人宰割而已，要说好打……”戚长临顿了顿，“真刀真枪地硬碰硬，至多五成胜率。”
五成，就是纯看天意运气的委婉说法。
契丹兵就算不靠阵法，在武力值上也能完胜宣朝多任庸君后的兵微将寡。
颜子慕长吁了一口气，这刀刃上舔血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他肩膀疼。
戚长临又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一试。”
颜子慕幽幽躺进被褥，漫不经心道：“三十六计败战计，第三十一计美人计。”
戚长临：“……”
他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让你少看点话本。”
颜子慕下意识去捂额头，奈何顺手抬起的正是受了伤的左手，以至于门外空地上在给受伤将士治伤的荀雁南再次听到一声长长尖叫，以及一句似嗔非嗔的“你这是虐待病号！”
荀雁南和身旁同样神情古怪的士兵对视一眼，而后啧啧摇头。
他师哥也不知道收敛些，台主还受着伤，行事时崩坏伤口操劳的还是他这个随行军医。
“雁南！”突然，帐内传来颜子慕高喊他名字的声音。
荀雁南再次唏嘘，他说刚刚说什么来着。
扯到伤口了吧，需要他上阵了吧。荀雁南一边感慨，一边拎起药箱往帐内走。
他刚掀开帘帐，就看见颜子慕盘腿坐在貂绒铺就的床上，大咧咧开口：“给我一些药！”
“药？”荀雁南反问：“做什么用的药？”联系起方才在外头听到的声音，该不会是助兴之用吧……
所幸，颜子慕及时打断了他如野马脱缰的神思，说道：“药性猛一点的毒药，或者直接沾一点就嗝屁的药。”
荀雁南眼露疑惑，“台主要毒药做什么？”
“自然是下给契丹人。”颜子慕理所当然道。
方才戚长临说的法子，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只这么一句，颜子慕就知道他指的是司晏阳昨晚卑劣行径。既然契丹人下药，他们也能用同样的法子。
颜子慕深谙干票，就要干大的这一人生哲理，不等戚长临说完后面的话，当即喊来荀雁南。
可这会儿他却听到戚长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颜子慕侧头看他。
“我刚刚想说的是，潜入契丹军营……”戚长临道：“放火烧了他们的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