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番外 2.莹蘼香 Ⅲ
(十)
车轮滚滚,颜子慕拿了个靠枕垫在腰后,闷闷坐在角落。
林间小径难免坎坷,是以每颠簸一下他便要扶着自己酸胀的腰,深吸一口气。
到后来,行径整段磕磕巴巴的道路,颜子慕甚至咬着牙一掀车帘,没好气道:“开车能不能稳一点?要出事故啊!”
头戴斗笠,做车夫打扮的戚长临缓缓转过头来,表情很是委屈,“是夫人硬要罚我驾车的,可……为夫不会呀!”
颜子慕算是栽在他手上了,这种车技,怕不是屁股都要被颠成八瓣。
他翻了个白眼,“进来。”
戚长临从善如流,笑盈盈把斗笠丢给坐在车顶上乘风的真正侍卫,很是讨好地坐在了颜子慕身边。
“我给你揉揉?”
征得颜子慕一个点头后,他立马挨过去,隔着秋日薄衫将大手覆在那饱受疼爱的腰际。
温热手掌徐徐按揉过,颜子慕舒服地从鼻间溢出两声模糊的“嗯……”声,听得戚长临眸光便又荡漾起来。
颜子慕瞥去一眼,将他不合时宜的肖想扼杀在摇篮,“真想让你也晓得一下这种感觉。”
闻言,戚长临立马就收起心猿意马,将注意力悉数放在掌心。
“算我的错成不成?下次定然小心些。”
颜子慕瞪他:“还有下次?”
“没有了。”很是懂得顺坡下驴。
“这还差不多。”颜子慕哼哼:“本来就是你的错。”
他顿住想了想,又气鼓鼓补充:“还有那个淫魔高公子,整这些不干不净的手段,害我应得的一千零白银都打水漂了。”
“说起高公子,官府倒是审出些结果了。”戚长临在他嘟着嘴的脸颊落下一个轻吻,适时转移话题。
“什么结果?”颜子慕果然来了兴趣。
戚长临道:“据郡守传来的信上说,那高公子自己坦白,他虽好美人了些,但素来有色心没色胆,前两年环佩宴当真是没有出过任何幺蛾子。”
颜子慕撇嘴,“那为何偏偏今年就有胆了?”
戚长临想起信上的详细描述,眉峰不可遏制地蹙了蹙,“就在环佩宴开宴前,有一伙黑衣人找上高府的门楣,说是能帮他实现所有难以启齿的愿望。”
“再紧接着那伙人就给了他迷香与……”后头的话卡在喉咙里,但颜子慕瞬间就听懂了。
“所以他就把那些清白琴师糟践了,又杀人灭口?”颜子慕呸了一口唾沫,骂道:“渣滓!”
戚长临叹气惋惜,“人心难测,不免有人被贪婪迷了眼。”
“那你呢?也会贪婪吗?”颜子慕突然侧头倚在车壁,含笑反问。
戚长临略一思考,而后诚实点头,“会,但我只贪恋你。”
秋日夕阳打在帷幔一片金灿,送来桂子飘香萦绕他鼻息,颜子慕对他的话甚是适用,回道:“我也会,不过我只贪恋一件事。”
“什么?”
“反攻!”
戚长临:“……”
这都成亲三年了,怎么就是忘不掉呢?
莫不是他还不够卖力,没能令人舒坦着?
(十一)
一路慢慢悠悠,走走停停。
两人到淳阳城时,正是珍宝竞买会的前夜。
果然同荀雁南信上所说,这莹蘼香吸引来了各方富家公子,只为求个与心上人比翼双飞。
荀雁南与祝无忧早已到了多日,这晌见着颜戚二人甚是激动。荀雁南登时朝戚长临使了个眼色将人拽去一边,压低声音:“师哥,打个商量如何?”
戚长临脱口而出:“不分。”
“……我还没说呢,你怎么就猜到我是想和你分莹蘼香。”荀雁南挫败撇嘴。
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祝无忧也拉着颜子慕去小厨房,假意觅食之名说些悄悄话。
“子慕,我们打个商量如何?”祝无忧抓起一块玫瑰花饼,率先开口。
“好。”颜子慕不假思索,细嚼着时令桂花糕就应下。
祝无忧抬眼看他,好奇问:“我还没说呢,你怎么猜到我要商量什么?”
“嗐。”颜子慕摆摆手,一副了然的模样,“不就是任他俩谁拿到莹蘼香,我们都想法子销毁嘛。”
两人此时相视而战,虽各自拿着糕点吃的满嘴残屑,但另一只手都情不自禁地撑托着后腰。
这有心无力的感觉,谁能懂。
何况没有那甚劳子莹蘼香,自家夫君就已经够能耐了,倘若再添些助兴香料,怕是得和床榻共度余生。
颜子慕与她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你们在聊什么?”身后突然传来彼此最熟悉的声音,两人淡定回头。
颜子慕:“这桂花糕好吃。”
祝无忧:“今天的月亮好圆。”
戚长临:“……你手上那是茯苓饼。”
荀雁南:“……今晚下雨,没出月亮。”
珍宝竞买会一连举行三天,四人凭借明镜台在江湖的地位,得了个顶好的贵宾席。而雅间的对面一室,落着两片竹帘,将内里客人衬得神神秘秘,应当也是位有着响当当名号的大人物。
于实在富贵子弟而言,在前两日拿出来拍卖的物什,都不算什么稀罕玩意儿。除却有几件恰能入了眼的,整个竞买场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终于到了第三日清晨,颜子慕甫一推开房间门,就见荀雁南与祝无忧两人已经迫不及待等在了外头。
“师哥,给我个准数。”荀雁南满心期待地问:“你的预算有多少?”
戚长临淡淡瞥他一眼,“两万两。”
荀雁南眼睛霎时一亮,“再加上我的八千两,铁定稳妥!”
四人到了竞买场,今日倒是终于得见了对面雅间的拍客,两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后头跟着四位似是伺候的侍从,同样着黑衣。
按理说能与明镜台并列坐席的人物,不论是皇亲贵胄还是江湖侠士,他们都应见过才是。可这几人瞧着委实面生的人,观其衣着像是江湖人,可闻其气息又不像是会武的。
而且不知为何,颜子慕总觉得那两位领头的人像是认识他们,投来的目光仿佛蕴着敌意,极其不友善。
不过这时,台上老板祭出了压轴宝贝莹蘼香,竞买场当即沸腾起来,再顾不得旁的。
从三千两开始喊价,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竞价已经飙升到了一万五千两,而这个数字正是对面客人喊出的。
这个价格几乎已经劝退了大半人,荀雁南倒是毫不吝啬,一口“两万两”就报了出去。
现场一片哗然,但对面客人却是与他们杠上了,一时间竞价如同雪球一般在双方之间踢来踢去,越滚越大。
直到对方喊出两万五千的高价,荀雁南还欲再加,戚长临却朝他摇了摇头。
“那东西,不值这么多钱。”
“怎么不值?”荀雁南并不认同,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难道你不想……嗯?”
颜子慕和祝无忧:“……”他们还在场呢。
“两万五千两一次!”
“两万五千两二次!”
只这一会儿耽搁的功夫,竞买会老板已经唱起了价。
荀雁南急得不可开交,戚长临却一手压着他的肩,怎么也不让加价。
直到以这个价格成交,他才缓缓松开手,扬唇一笑,“等着吧,东西迟早到我们手上。”
这话听得其余三个人一头雾水,戚长临只是老神在在地端起一杯茶,慢慢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