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番外·秋水一
“小殿下，待会儿咱们去看个好东西！”杨云青神秘兮兮的把头凑过来。
池煜正写字呢，被他惊的一哆嗦，毫笔杆子都跟着抖了一下。便有些埋怨意味地说：“你说话就说，离我远些。”
杨云青嬉皮笑脸：“小殿下，不要这么冷淡。真是看好东西去！”
池煜看他那样子，不禁也跟着好奇了：“什么好东西？”
上一回杨云青所谓的“好东西”，还是一本《凤榻春恩图》。
“宁贵人又让你带什么了？”许是少年好奇吧，池煜也望了望他，神态已经有些友善。
“宁贵人要做寿，她喜欢听曲子。这不，让陈总管去钟鼓司找人承应。”杨云青眉飞色舞的，一脸的兴奋。
池煜抬眸看他：“这跟‘好东西’有什么关系？少卖关子，快说。”
“那几个来承应的戏子颇水灵，才十来岁，正是好年华。”杨云青又轻浮地笑了笑，拿胳膊戳他：“小殿下不去看看？”
池煜听是戏子，便把头回过去看书，哂了一声：“戏子有什么好看的。”
杨云青有些恨铁不成钢：“比书里写得好看多了！‘面如芙蓉，眸若秋水’这语言都形容不了。”
池煜疑惑地抬头：“当真这么好看？”他嘴上这么说，但听到这八个字的时候，心里却是想起了何亭晚上熟睡的模样。
杨云青急于拉个人下水，便唬他说：“不信，你随我去看就是！”又想他一个皇子，很有可能是不屑于看戏子。便给他支招儿：“他们练曲儿那处，有许多假山石。咱们便在暗处看，不用露面的。你不言，我不说，就没人知道！”
说完也不管池煜回没回答，就把人拉起：“走走走，时辰快要到了！再晚，人就出宫了！”
池煜迷迷糊糊便跟着去了。
原来，来给宁贵人贺寿的曲子，便是要先在宫里一处排演练习。台子还未搭好，几个小唱便在那处只开嗓练曲。
远远听了，像是在唱《钱大尹智宠谢天香》，是书生柳耆卿流寓开封，恋名妓谢天香的故事。
杨云青听了就笑：“这曲子好！”拉着他往前快步走过去，找了一块视线清楚的山石，两人便伏在那里偷看。
透着山石空隙往外瞧，几个小唱穿红带翠，头有珠钗，打扮得明艳。附近陈德荣还带着几个内宦在旁边看他们练曲子。
池煜本来没多注意，随意打眼一扫，却看到一众内宦之中，有个内侍一身翠色袍子，站姿十分端庄，远看过去很是突出。他正站在陈德荣旁边，一手给陈德荣侍扇，另一只手里托着个小瓷瓶，里面是几株红心芍药花。
是何亭。
陈德荣此刻坐在椅子上，眯着眼听曲儿。春风拂着菀菀柳枝，日光和煦，像是把陈德荣晒的热了，池煜看见他拿丝帕子揩了一把汗。
没一会儿他又朝何亭摆手，何亭便附耳上去。陈德荣不知说了句什么，自己先笑了起来，很开怀的拍了一把大腿。
何亭直起身子，也跟着娓娓笑了起来，很明媚的，他眉眼弯弯，又有些刻意在陈德荣旁边敛着笑。后来他没敛住，又拿袖子遮了遮，再次轻轻笑了。跟他手里托着的几朵红心芍药融为一景，让人一时挪不开眼。
又有一会儿，陈德荣突然叫他们停下，起身像是要走。便有旁边一个小宦官过来扶着他。
陈德荣懒洋洋地说：“咱家乏了，让何公公看你们练。有什么事儿，你们吱声儿。”何亭也扶了他一下，他又说：“宁贵人大寿不远了。抓紧的练。”说着就又摆手把何亭唤过来，像招呼小猫小狗似的。他低低朝何亭耳语了几句，就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走了。
望着陈德荣的背影，池煜没由来的生出了些不快。
杨云青没什么眼色，目光都聚集在那几个小唱身上。他摇了摇池煜的手臂：“小殿下，那个穿红袍的，长得可以啊！应该是唱正旦，演的谢天香。”
边说还边咋舌：“是有点名妓的意蕴了！”
池煜被他这一摇才回过神来：“呃，嗯。是不错。”他心也根本没在什么红袍子上。还在往托芍药的那人看。
杨云青有点埋怨：“小殿下你看哪儿呢？红袍儿在这边！”说着说着，还两手把他头掰过去，硬要他去看那个小唱。
几个人还在那儿练曲子，并没有注意到山石后面藏得有人。
又过了一会儿，红袍子甩了下水袖，像是在练结尾的动作。可他脚下一软，不知怎的就摔下了。
旁边几个小唱惊惶地过来扶他。何亭见状也略略一惊，忙搁下芍药，也过来查看。
像是累着了，红袍的小唱按着太阳穴，凭他自己已经站不起来了。何亭赶忙去搀扶他，他却顺势倒在了何亭怀里。
杨云青看了，低声发出感慨：“这身段儿……何公公有艳福。”边说边笑着看池煜，却发现池煜已经变了脸色。杨云青疑惑问道：“欸，小殿下，你怎么这个表情？”
何亭那边还在无措的招呼怀里人：“你，你还好吗？”怀里人稍微动了一下，却没说话。何亭怕他出事，便又问：“不若唤个郎中来瞧？”
他怀里那人软绵绵的，像是不经意，又像是刻意的一般，稍一抬手，抚了一下何亭的侧脸。
这动作池煜瞧的真真切切，他再也忍不住了，立马从山石后面绕出来，气冲冲的就往何亭那处闯过去。
杨云青吓了一跳，赶忙追过去拉住他：“小殿下？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