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定然是以为,方才岳文帝是嫌外面的鸟鸣聒噪,才让內侍出去赶鸟。
岳文帝长出了一口气,缓缓道:“袁爱卿,继续吧。”
袁若之谨慎地低声回道:“臣所奏已完……只待圣上决断。”
岳文帝悄然把眼珠子转了一下,他断然是不能承认,刚才自己全然没听进去的。于是他装腔作势,朝下面回道:
“爱卿所言朕已明了,只是此事,还需待朕再考虑几日。”
袁若之神色有一瞬的古怪,但立马又换上了一副忠臣模样:“全凭圣上定夺。”他悄往外瞧了一眼,看清赶鸟的人是谁之后,才垂下眸子。他手持象牙笏板,遮住了下半张脸,暗中嘴角微勾。
众臣退下之后,岳文帝等了老半天,赶鸟的那人都没回来。
难不成要朕出去请?
山不来就朕,朕便移山——
“来人!”
他厉声朝外喊。他确信这一下外面的人都能听见。
也许是这一嗓子太过于凌厉,何亭是打头进来了,后面却还跟了几个婢女內侍,个个面色惶然,齐刷刷跪倒一地。
年纪小的那两名婢女已然有些颤抖。他们并不明白,这年轻皇帝为何如此性情反复。昨日分明还好好的,常与何总管言笑晏晏,今日却突然如此淡漠疏离。
何总管在圣上这厉声传唤后,平静回道:“陛下有何吩咐。”
岳文帝本想说点什么,但他看跪了一屋子人,顿时没了兴致,只觉得胸口憋闷。再看面前这人恭敬地站在三丈之外,不喜不悲的样子,他顿时又蹿上来一股无名火。
“茶凉了,不知道给朕换?”
这话倒是真的,自从何亭出去以后,就一直没人进来。毕竟冬暖阁议事,只有位分高的宫人才可以侍奉。必要时还需要屏退全部宫人。
他想着,这样一来何亭不得不因为理亏,被迫的与他说两句话,怎么着也要缓一缓这屋里的气氛。
谁知何亭并不抬眼看他,而是直接学其他宫人一样跪了下去,冷冷地说:“是奴婢侍奉不周。”
见他这不卑不亢的模样,岳文帝胸中的火苗腾一下旺了,加了把柴火一样,熊熊燃烧起来。他不顾一众宫人,当即扬声呵斥何亭:“那还不快去换!跪在朕脸前面干什么?”
后面几个宫人吓的纷纷伏身散去,何亭便也起身就要退下。
“你给朕站住!”
那背影颤了一下,接着停下了脚步。等转过身来,还是那份冰冷疏离:
“陛下。”
岳文帝看着他这油盐不进的模样,着实恼怒了起来,从阁里冲到门口。他吞咽一下,喉结滑了几滑,把那句到了嘴边的矫情话“你还闹什么脾气”生生憋了回去。
于是他换了一句:“你是在给朕脸色瞧?”
这话一出口,岳文帝却又后悔了起来。